尾声三（1/2）

她不知道是怎么被带到巴塔卡的, 脑袋里一片空茫。

军车沉默的开着, 里面的人都低着头。

士兵甲红了眼眶, 默默流泪，手肘搭在眼睛上, 咬着嘴巴，倔强的不肯出声，袖口已经完全湿了。

唐宝把头靠在窗户上，汽车颠簸, 她的头随着每一次车身的震动，狠狠被抛开，又狠狠砸在窗户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她如同一个旁观者, 听着这沉闷的砸玻璃声，好像事不关己，没有挪开，也没有任何措施去保护自己的头部。

烈日高悬。

夕阳升空。

入夜了。

外面的风景变了又变，熟悉的街景接踵而来。

原始森林、灌木、盘山公路，最后，进入一片黄沙地带。

朝霞出来了。

车子也到了目的地，伴随着“吱——”的刹车声。

唐宝不动, 像被抽干了灵魂一般, 成了一个破败的空壳玩偶, 视线僵硬又凝固。

她知道这里, 就算她路痴到忘记所有的路, 也绝对不会认不出这里。

苏臻……她的苏臻啊！

她跟他确定关系的地方，跟他交换初吻的地方，跟他彼此坦露心情的地方。

这一片区域，原本危险无比，但在她的心底，却打上了强烈的印记。

甜蜜，青涩，激动又投入，巴塔卡的原始森林地段，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整片荒芜的沙土城市，曾经因为他而变得色彩绚烂。

她泪流满面。

原本这里全是黄土，两边道路旁布满了各式的苍天大树，绿荫葱葱，各种灵长类动物，哺乳类动物争相出没。

可如今，地面炸开巨大的深坑，树木被炸成断节、碎片，扑得到处都是，层层叠叠，又脏又乱。

灰尘，苍蝇，白蚁，非洲小咬，蟑螂，在里面钻来钻去，快速活动着，像找到一处可以狂欢的地方，兴奋至极。

动物的尸体间或夹杂在其中。

他们的车被挡住，无法通行，前面一大片地方都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

唐宝动不了，她像被遥控器按了静止键。

她不想动，也不敢动，仿佛只要她这样坚持着，不下去，不去听，不去看，什么就都不存在。

爆开的深坑不存在，炸塌的树木不存在，炸死的动物也不存在，巴塔卡不存在，营长、军车、战友都不存在。

唯一存在的就只有苏臻，他会在下一秒，亮着眼睛，咧着笑容，欢乐地蹦上来，抱着她撒娇，求她告诉他那个关于宝宝的秘密。

小李看到唐宝这个样子，更是哭得伤心，一把搂住她：“下去吧，唐姐，苏哥再等着我们呢。”

唐宝全身瘫软，她想打开小李的手，想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告诉他：“苏臻不在下面。”

可她做不到，身体没有了知觉，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李带着她下了车。

那一瞬间，朝阳的日头变得猛烈，带着烈火，刺得唐宝眼睛发疼。

她抬起眼眸，看着那一轮金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她垂下眼眸，顺着炸塌的杂物一路看过去。

这边，他们流着泪，默默远眺。

那边，十几具尸体整齐摆放。

唐宝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可视线却是却来越来越模糊，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无法看清一个边边角角。

明明，苏臻以何种姿态出现在她的视野，她都能轻易认出来的不是吗。

怎么这一次，他躺在那里，她却无法辨认出来了。

小李和士兵甲，扶着她，带她小心穿过深坑，树木碎片和动物尸体。

其他战士也低着头跟上。

她蹲到其中一具尸体面前，心痛得快要呕出来。

她的苏臻，帅气明朗的苏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血肉模糊的身体，血肉模糊的脸，唐宝流着泪，不肯相信这是苏臻，摇着头，痛哭：“不是的，这不是苏臻，我不相信。”

驻守在一旁的巴塔卡军人，红着眼睛，蹲下身体，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三张照片，一个戒指，以及一个手机，默默递给她。

唐宝抽噎着，颤抖着双手接过，泪眼朦胧地扫了一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三张照片，染了血迹，烧毁了半边，另外半边却被他死死护着，他的手炸没了，可照片却还保存了下来。

一张是他们在集市的合照，笑得阳光灿烂。

一张是柯行之在咖啡店门外的偷拍，里面的唐宝美丽恬静，周身镀了一层光圈。

一张是唐宝送给苏臻的倒扣荷叶的儿时照片，可爱，纯真，像一个小天使。

戒指，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因为有纪律，他不能佩戴在手指上，贴身收着。

而那个手机，是苏臻一直带在身上，从来不随意离开的常用手机。

手机被苏臻同样护在怀里，得以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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