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1/2）

汤煜寻着一路白金的迤逦月色，缓缓驶入老城区。

小区的停车场已经满了，汤煜只好在马路边勉强将车塞进一个小小空位中，还需要给骑着电动车仆仆赶来的看车人付上一夜的停车费。

汤煜下车，刚好是街边的那“果木鲜花店”，粉红色霓虹灯挣扎着噗噗闪了闪，终于又认命地暗了下去。小哑巴跑到门口，正打算放下亮晶晶的玻璃珠幕帘，却同款款走来的汤煜撞了正着。

汤煜嘴唇动了动，淡淡寒暄道：“打烊了？”

小哑巴用力点了点头，半晌，目光流转，又很疑惑地望向汤煜——“有什么事吗？”

汤煜不声不响地打量着隐约闪着白色灯光的店铺，片刻后才慢慢道：“为我破一次例吧，我想买几朵花。”

小哑巴张嘴，以口型无声问道：“还是风铃草吗？”

“不是。”汤煜弓身掀起幕帘，簌簌落下的玻璃珠像一丛小钻石，月白冷光灯下，几朵或残败或未开的玫瑰散落着，倒在小店的柜架上。汤煜随手拾起几只，打量着，轻声说道：“这次要玫瑰吧，随便帮我挑几只，能活下来的就行。”

小哑巴不解地看向汤煜，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宝？”老板娘闻声，莽莽撞撞地从后面连着的小屋中出来，脸上还敷着黑藻面膜，未干的长发盘在后面，她眨了眨眼，有些僵硬地问道，“小煜？你要玫瑰？这都是卖剩下的了，你要送人的话我只能明天帮你问问有没有新鲜的了…”

汤煜无奈摇了摇头，回道：“没有，我不送人，就自己养着玩。”

“这样啊，”老板娘也不知该怎么继续聊下去，干脆一挥手，颇为潇洒地应允道，“那你随便拿吧，这批回本儿也足够了，不差那两三只。”

汤煜挑拣了几只枝叶与花骨朵尚还完好的未开的红玫瑰。他抱着它们走出花店，奶白中裹着桃色的月光如颜料般泼在那干涩的玫瑰枝条上，又点点落下。

一点一点的甜渗上心头，朱砂痣似的。

他轻轻叹气，内心戏谑地慨叹道：“久违了。”

是夜。

祝玄骨殖般的躺在全黑的卧室中央的巨大软床上，紧盯着窗帘留下的缝隙中透过来、映在天花板上的熔金般浅橙色路灯灯光。

失眠这个游手好闲的浑蛋近日来已经鲜少折磨他了，但今天那种辗转不眠的感觉又将他淹没，只是很明显的，与前些日子不相同。

他那时心是空无一物的，现在心确是满满当当的，一下一下地搏动，几乎要震碎胸膛。

——某个名字，某张脸，在他心里无休止地打转，山呼海啸的龙卷风一样挥之不去。

祝玄下意识地抱起枕头，将指尖狠狠掐进雪白枕套后面的一排玳瑁色小扣子里面，搅得指腹生疼。

他万分愤懑地想道：“不就是个稍微好看点的老变态吗？！了不起了？有什么可寤寐思服的？！”

他弃妇一般没骂过瘾似的，心中继续没完没了刺刺不休地贬低道：“哼，喜欢男的的老变态，长得再俊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

祝玄恍然中回想起汤煜懒洋洋地撑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那句“怎么，想谈个恋爱”。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和那个笑起来光风霁月，阳春水能在他手上开出花来，审美挺不错的，设计得衣服很合自己心意，读过很多书，见过很多人，却总是对他带着几分或真或假的宠溺与眷恋的老变态的话......

那么他会喜欢自己吗？

祝玄简直被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荒

谬想法吓得一阵冷颤，待回过神来，再次试探地思索这个问题，却惊觉一切依然地覆天翻。

汤煜这个单薄名字，刹那间过氧化物加了催化剂似的膨胀，充斥了他的整个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我这是疯了吧。”祝玄不管不顾地胡乱蒙上被子，阖上眼，自暴自弃地想道。

就是疯了啊。

汤煜的睫毛真好看啊，能装满一捧白金的小星星。

绝对疯了。

汤煜的眼睛是葡萄灰色的，像混血儿一样，配得上一整本诗集的赞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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