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行（1/2）

“对不起。”

“对不起”

郑与宵的声音颤抖着，好像被从冰窟里提起的一桶水泼了满身。

“也许，他在某一天，一个人在冰冷的屋内，挣扎了无数回，终于服下了那药。我们发现他时，他就倒在地上，手里紧紧握了一支笔，怎么也掰不开。”

“墙上全是他匆匆留下的笔迹、”

“写的全是你的名字。”

顾也寒只是不作声，手早已松开了郑与宵，就这么笔挺地站着，目光不知道投向了哪里。

风就这么轻浮地撩拨他的发，使他看着不那么像一尊僵直的雕塑。

“我们骗了他，没告诉他关于你，还有你们之间那些。”

“因为秋亦兄他绝对接受不了。他的聪明你是知道的，没了那段记忆，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就算信了——”

郑与宵吞吞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小得让人几乎听不见。

“——他也不会在意。”

“我知道！在你看来我和杜誉然没能照顾好秋亦兄，是我们罪该万死，是我们对不起你们。你当今是镇国将军，谁拦得了你，大可一剑要了我的命——”

杜誉然忽然提了声音，“可一切已经发生了。”

他眼里的真挚重又燃起。“他不认识你，只会认为你在为难他。就当是为了秋亦，别再打扰他了。”

“顾兄，可以吗。”

可以吗？

明明该是低三下四的请求啊。为什么此刻，恰似强词夺理的命令。

自始至终，那些解释，那些道歉，那些无用的废话。

他所要说的，都只是这一句。

别再打扰他了。

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形同陌路地走下去，渐行渐远。是上天不准许你们相守，是神要拆散你们。

管你在人间的那些傲世威名，管你让多少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

在命运面前，那些海誓山盟，都轻的像一股烟一样，轻轻一拨弄，就散得一干二净、

顾也寒忽然想起记忆力那张少年的脸，镇静而温柔，冬阳的明媚不比，春风的和煦不比。纵有凌云志，也笑谈棋局，高放纸鸢，君子陶陶。

他眼里有忧国的愁云，也有指点江山的意气，看人时有粼粼清光，还深埋了难察半分剑锋——那只有顾也寒自己才能看得到。

他第一次这么想读懂一个人。他的魂属于黄沙遍野，塞外疆场，只有那一双眼能镇得他的心魄。

“秋亦，是不是头疼病又犯了？”

“没。”

“你说要是哪天，你一不小心把我给忘了——”

“胡思乱想。”

“秋亦，你要向我保证。”

“保证什么？”

“你要永远陪着我，永远。”

“好。你将来要行军打仗，我便在东京候你归来。你若戍守边疆，我便日日给你写信。你要封侯受赏，我也同你——”

“——共享荣光。”

那句话像钟杵一般猛然在顾也寒心上敲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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