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醉酒学长》（2/2）
她掏出手机慌张的查找代理公司的电话，这花了些许的时间。
而就在这时，那个时刻惦记着和她去普信阁的学生，在风雪中大踏步的向她走近，脚底踩着积雪发出心碎的吱吱声，街灯拉长他早已伟岸的身躯，他像受伤的猎豹以绝望的力量来到她的面前，拉开了闭着眼睛沉醉在安宁中的那个男人。
被蓦然拉开的学长哪里能稳住身体，他踉踉跄跄踩着失控的步子，而敏静惊叫着去扶他，同时扭头向她的学生喊道：“允浩！你干什么？”
她的学生送给他比漫天飞雪还要茫然的眼神，伤痛布满眉梢眼角，鼻子两侧，嘴唇的弧度，他就像从忧伤的液体里浸泡后走出来似的，没有掩饰也无法掩饰的通通给她看见了。不远处的马路上有车子呼啸而过，这让她产生强烈的错觉，如此真实的事情却像惊醒前的梦境，她想扭转这个让她心慌的梦，种种迹象又表明还要无力的继续做下去。
“允浩…”她解释着，想要用最短的话解释清楚，“学长他喝醉了…”
“那就让他回去睡！”他没有耐心听完那明明就是火上浇油的解释，把敏静拉开与学长足够远的距离，然后看着这个醉酒的男人，目光中的鄙夷和敌意那是可以激怒对方的。
学长很快的镇定，不想出丑似的站直了身体，以诧异的眼神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莽撞男孩。
某种他可能没有深入考虑过的疑云在他注视这个男孩几秒之后照亮了，他不由的神情一凛。
“敏静，这是我过得最好的圣诞节。”他带着微笑说，没有再去看面前的男孩，“今晚的失礼改天再向你道歉。”他说完转身走向路边的白色轿车，不稳的步伐还打着轻微的趔趄。
敏静将嘱咐小心的话关在嘴里，她没有心情再去关心那个男人的生命。
雪漫开飞舞的洒下来，越下越大，暖橙调的灯光让夜色美如画。
敏静看到风雪钻进允浩敞开的衣襟，心中沉沉的叹着气，伸手想要帮他拉上拉链。
“不冷吗？”她的声音柔得要滴出水来，那本是他最眷念的关怀，而当她的手碰到他那件为了见她都来不及换下的衣服时，他带着受伤的表情挡住了她的手。
“允浩~”敏静轻轻的叫他，试图讨好的对他笑。
必竟是年少气盛，他还不能忘了刚才那个男人将头靠着她的那一幕。
“老师是个傻瓜吗？这么晚了和发酒疯的男人在一起，都不用脑子想想吗？”
允浩的话让她心里像尖刀划过般痛了，她抿住嘴没说话，他的态度让她无所适从，若再表现讨好那会有羞耻感，她必竟是他的老师啊。
“老师知道男人的想法吗？”他依然愤愤不平的问。
“什么？”她没有了笑脸，有气无力的应着。
“多看他几眼都会以为是爱上了他，老师这样是要给他那种感觉吧？”
敏静虚弱的抬头，眼中迅速漫过雾气，而他并没有意识到，时间在他问罪般的指责中飞快的过去。她从晚饭时间开始等待着他，普信阁的钟声却不会等她，空间和时间开始变得难以捉摸，她陷进了沉思，她开始觉得她犯了个很大的错，这不过是老天在惩罚她。
去普信阁听圣诞午夜的钟声，那是她作为女人心底追求的浪漫，虽然知道和自己的男学生去做浪漫的事有违常理，在她想到的可以陪自己去的人员名单中，和那些人在一起的感受全部加起来也不及和允浩时的十分之一。情感找到入侵的隙缝，轻易的战胜并不坚强的理智，而理智的堡垒坍塌了壁角，敏静她还有能力重新修筑堵死吗？
当她饿得咕咕叫也在等着允浩，为的是请他一起去吃圣诞大餐时，允浩的电话稍稍浇熄了她的热情，但是期待还是持续烧毁着她的理智，她都不知道跟允浩说她很饿时的语气，那种撒娇般的呢哝若在平日允浩定能体会得出，而当时为突发事故忧心的他因害怕她的追问匆匆结束了通话。过段时间来找她…这样的话只不过让等待变得更加漫长，空荡荡的屋子里处处都有允浩的影子，他的作业本、练习册；他偶尔无聊没看完扔到一边的漫画；他帮她套过被子；厨房里的东西他几乎都碰过；他将卫生间弄得到处都是水；那盆水仙他端出去晒过太阳……
站在屋子的中央环顾四壁，她像坠入爱河的可怜女人等待爱人的到来，这是个让她胆颤心惊的兆头，她强压下心中泛涌的冲动，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汗颜，安慰自己只不过是太期待去普信阁听钟声了。如果上帝也有睡着的时候，她希望今晚他就睡着了看不见，让她在这个圣诞夜任性一次吧。
她给允浩发了短信说要去黑石公园等他，红色的短羽绒很修身，黑色还带蕾丝的百褶短裙和白色的靴子，即使在上身多穿了件毛衣，腿上却只穿了厚度明显不够的长袜。她满意自己充满生气还显得青春的穿扮，却在走出大楼时有片刻的悲哀，冷风的侵袭告诉她不再像十几岁的女生那样不畏寒冷了。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但是悲哀是短暂的，她将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依然走向黑石公园，明天和明年的今天都是她不愿去想的未知，她带着浅淡的笑穿梭在黑石公园长满长青树的幽径，向被路灯笼罩的那片空地走去，从第四大街过来会首先经过那里，站在那里等允浩他会不费力的看到她。
落雪的夜晚带给人们的并不是寒冷，特定的节日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欢天喜地。
如果她没有选择到黑石公园等允浩，她必将是那欢天喜地的其中之一。
当她看到躺在长椅上醉酒的学长时，她无法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反应，而她从来就不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的女人，学长带着沉重的诉说让她顿生无奈和同情，如果不是学长蓦然靠过来的头落到她的肩上，她会因他最后那句话感到愧疚，因为不管他怎么认为她可以溶化那份冰冷，她很清楚能给予的只是做个听众。
身体的抗拒是那么明显，危险的气息也从四周聚拢而来。
危险不仅是害怕允浩此时的到来，也是她的身体对这种接触的反应。
可以说她是真正的受了惊吓了，所以当允浩冲过来拉开她的学长，她虽然出于某种责任去扶住站立不稳的学长，并向她的学生大声喊道你干什么，她的心里在那瞬间却是难以言说的委屈，好像有些责怪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为什么要让她等那么久……
“老师！”允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他应该喊了很多声，她一直可以听到的。
“允浩…”她哽咽出声，本来在被允浩责问时她有些不被理解的难过，此时抬起头看向允浩时，允浩脸上的忧伤让她开始厌恶自己，如果需要找个理由来解释为什么她终将没能去普信阁听钟声，那个理由就是她错了。
一片冰凉的雪落在了她的鼻尖，立马传遍全身般让她打了个寒颤，当她举起冻得通红的手时，允浩的食指拂去了那片柔软的冰冷，即使只是点滴的触碰，她也感受到那异常的温暖，而可怕的是他并没有放下他的手，敏静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温暖的手指在抚摸她脸蛋的线条，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皮肤会如此的敏感。
“老师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漆黑的眼睛似乎要流下泪来，她已经吐不出一个字。
“我说过…我怕打扰老师的生活，我说过让我做老师的朋友，可是我…我做不到啊！”
虽然敏静心知肚明的，听到允浩那样痛苦的说出来时，她顿觉天旋地转。
“老师…”他放下了那只让敏静无法动弹的手，深深的吸了口气说：“其实我一直…”
“别说了，允浩…”她残忍的打断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他的眼神悠得涣散，那些话不说出来对他是莫大的折磨，他动了动嘴唇却又被敏静打断。
“求你别说，别说好吗？”
好像那会是让人迷失的咒语让她恐惧，她真的担心若听到允浩的表白，她会不会还像曾经那样拒绝。普信阁的钟声还有几分钟就要敲响了，她伸手拍了拍允浩的胳膊说：“回去吧。”
然后留给允浩一个背影，她知道允浩还站在原地，可是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