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1/2）
弗朗索瓦没有说话。
“听见我的话了吗，弗朗索瓦？你再也不会见到他，只要你让他出狱。”
摄政王缓缓地抬起头来，一抹不易察觉的凶光从他眼里溜过去。
“陛下，您知道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羞辱是什么吗？”他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两眼逼视着路易。“恐怕您还没有结婚，还不会了解到这种痛苦。当一个丈夫被妻子拒之门外，却知道她在和别的男人寻欢作乐；当他终于成为了一个父亲，却无法确定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而这种侮辱是永远都不可能被原谅的。我不会伤害我的妻子，因为我深爱着她，也深爱着陛下，但如果您连向那个奸夫报仇的机会都不给我的话，那么请允许我辞去摄政王这一职务。”
路易感觉脊髓发凉。他不敢断定对于真相，弗朗索瓦究竟知道了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自己再多说什么，都只会给卢西亚和亨利带来危险。
而说服他释放于贝尔，更是不可能的事。
从路易进屋到现在只不过过去了十分钟，国王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怒气冲冲的表情，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躲闪，额头上开始沁出细小的汗珠，倒是弗朗索瓦，换上了国王进来时那副理直气壮的面孔。
卢西亚被大半夜暗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吵醒了，躺在床边摇篮里的小亨利，也不满地发出了哼哼声，她赶紧把他抱起来，温柔地摇晃着。
“路易，你吓到他了！”她埋怨着进来的人。
“他知道了！”路易走到房间里唯一一根点着的蜡烛边上，烛光照亮了他的脸，卢西亚这才发现，事情可能有些不妙。
“路易，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要不要先坐下来，我给你倒杯酒？”
“不，不用！”他撑着桌子在桌旁的椅子上瘫软下来，脸埋在双手中，肩膀颤抖着。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抬起头，额前压乱的金发使他看上去有些憔悴。
“这都是我的错，卢西亚！都是我的错！弗朗索瓦他……他知道亨利不是他的孩子了，”他的声音哽咽起来，“但他以为他是于贝尔的孩子，他不肯饶过他……”
他用握成拳头的双手重重砸向自己的额角，他至今没有醒悟，让自己的姐夫担任摄政王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卢西亚悄悄打了铃，奶娘走进来，她把孩子抱给她，伸出手将食指贴在嘴唇上。
“帮我照顾好孩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奶娘会意，抱着孩子快步走出门去。
“这不是你的错，路易。”她走到弟弟身旁抱住他，另一只手像母亲那样抚摸他的头发。
“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于贝尔去拿那个该死的吊坠！现在倒好，这个孩子是我的，弗朗索瓦本该寻仇报复的人是我，现在却要他替我送命！”
“你不知道的路易！你不能预知未来，谁也不能。”
卢西亚抬头望向窗外，月亮已经到了西边的天空，天马上就要亮了。她的心里也有苦楚，只是说不出口罢了。她怎么能告诉他，这件事其实也有她的错：这个孩子，是她从他那里偷来的，作为向弗朗索瓦复仇的工具；她怎么能告诉他，那天晚上，是她故意勾引他，即使自己对他已无热情……
然而现在，她苦心经营，忍辱负重的复仇计划居然就这么夭折在了摇篮里，而她，甚至都不能保证自己和这个孩子的安全。
她忽然想到，比起自己的痛苦，路易这点算得上什么呢？他至多不过是失去一个情人，而自己却是全盘皆输啊！
她仰起脸，让泪水顺着眼眶的两边流进头发里。她不愿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因为从决定生下这个孩子起，她就已经在孤注一掷了。
她走到柜子边上拿出一壶酒，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然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她看着路易，那个坐在桌子旁哭泣的国王弟弟，眼睛里没有同情，只有怜悯。
“振作起来，路易，你已经是国王了，现在不是你斯文扫地的时候。弗朗索瓦那边，我会找他谈谈，看看是否还来得及挽回什么。”
弗朗索瓦很惊讶，自己竟会在一天中这么早的时候见到自己的妻子。要知道，生完孩子以后，她通常都会在床上吃早餐。
当他走进宽敞的餐厅，看见卢西亚正风采光鲜地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一条紧身的酒红色裙子，手上戴着他送给她的鸽血红宝石戒指。
“今天是要过什么节日吗，亲爱的夫人？你穿得如此隆重。”
“不，亲爱的弗朗索瓦，我这样穿只不过是为了让你感受到被尊重。”
弗朗索瓦笑了，他一边在仆人为他拉开的椅子里坐下，一边将面前的刀叉又往远处推了推。
“夫人，你这样说可让我感觉受宠若惊了！”
“弗朗索瓦，我觉得我们两个应该郑重地谈一谈，就我们两个。”
她将那只戴着鸽血红戒指的手伸出去，跨过桌子，握住弗朗索瓦的。
摄政王挥了挥手，示意仆人们都退下。
“现在你可以说了，我亲爱的夫人。”
“弗朗索瓦，我还以为在这件事上我们已经彼此原谅了呢！”卢西亚说，她加大了握着丈夫手的力度，像是恳求。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夫人。不过在我看来，我们之间值得相互原谅的事情并不多。”
“就是你的昂利埃特和我的斯凡特呀，亲爱的弗朗索瓦，我不明白你昨天为什么要旧事重提。”
“看来陛下都告诉你了？”
“他是我弟弟，自然不该向我隐瞒。”
“那你指望我原谅你到什么程度呢，亲爱的夫人？难道我还装得不够糊涂？让别人都以为亨利是我的亲生儿子？”
“亨利是你的儿子呀！”卢西亚定定地看着他说。
弗朗索瓦伸出另一只手盖在妻子的手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来为于贝尔求情的吧？”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件早已料到的事。
“不，我是来告诉你，亨利是你的亲生骨肉。”卢西亚继续说，她真挚诚恳的表情真能把谎言都变成真相，换作一般的人，一定早就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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