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二）（1/2）
“谢谢，很高的评价。”大吾轻笑。他换了个坐姿，颇为闲适得靠在沙发上。
“不需要道谢，我说的都是实话。”小溪起身，从电视柜旁的书架上取下一个塑料盒子，打开后拿出一摞牌，“除了视频游戏，宝可梦系列还有卡牌。相比于游戏，我更喜欢打牌。”
这个世界没有宝可梦卡牌。这些牌是小溪在闲暇之余，依照穿越前的记忆，自己动手制作的。她离开那个世界时，卡牌刚好出到s/m10，也不知道现在更新到哪一弹了。她把卡摊开在大吾面前，向他讲解卡牌游戏的规则。
“所以我其实是位训练家，在罗拉的世界，算是打入了联盟的那种。”小溪愉悦地说，眼睛笑得像月牙，“可惜在这个世界，打牌不算对战。”
“你还与罗拉小姐有联系吗？”大吾拿起一副牌在手中翻看。卡牌小部分是手绘的，大部分由白卡纸打印而成。卡牌左下角潦草地签着“River Bourgain”， 这是小溪的英文名。他饶有兴趣地浏览牌上的宝可梦和它们的属性与招式。
“没有。”小溪对此也产生过困惑，“根据我读过的论文，伽勒尔地区的科学家宣称，心灵感应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两人的心灵感应一旦被初次建立，想再次建立将轻而易举；以GF为例，宝可梦游戏做了20多年，其主创人员怕是与宝可梦世界建立了长达20多年的心灵感应。但是这四年来，我从未接受到罗拉的信号。就好像……”
小溪看着大吾的手指，他正在查看一张场地卡，卡牌上是一片被蓝绿色雾气笼罩的海域，卡面上写着“虚无之海”。这是游戏中虚吾伊德的居住地，卡牌的效果是使进化后的宝可梦仍保留进化前的异常状态。
“……就好像我和她之间从未建立过联系，还停留在零次。就像你手上这张虚无之海，什么都没有，万事尚未起源。在这片虚无的深海，我听见的只是自己的声音。”小溪回答，用了一个比喻。
大吾翻看卡牌的手指顿住了。他抬头望着小溪，略加思量后说出他的推理：“我记得你提到，那篇论文说心灵感应在紧急情况下更容易被建立。”
“你是说我之所以没有和她取得联系，是因为情况不够紧急吗？”小溪攒眉蹙额，一个劲摇头。鬓角碎发扫进她眼睛，被她粗暴地捋到耳后，“天空之柱那次难道不紧急吗？那时我们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即便在那种状态下，我仍未和罗拉取得联系。我如同被关押在了虚无之海；在荒凉的大海上，别人的声音进不来，我的也传不出去。”
“确实奇怪。”大吾沉思默想，“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你与罗拉小姐尚未建立联系；可这也说不通。你们若是没取得联系，罗拉小姐是怎么得知陨石危机的？她又是如何穿越来到我们的世界的？”
他被小溪扫来扫去的鬓发吸引了注意，目光一转，将视线集中在面前这位被失忆所困，上下求索而不得的女人身上：“不过你的声音传出去了。”
“不，我很肯定心灵感应是双向的。不可能存在我的声音传出去了，但没有接收到罗拉信息的情况。这一点我是很——”
“我不是在说心灵感应。”大吾说，借用小溪的比喻，“你没有被困在海上，因为我听见了你的声音。”
小溪猛地停下摇头和捋头发的动作。少了主人的干涉，那束碎发有些滑稽地垂在她脸侧。
“我接收到了你的信号。你不希望我牺牲，你希望陨石危机能顺利化解，你在为我和这个世界祈祷；这些，我都原封不动地接收到了。我以此为动力，和烈空座一同击毁陨石。”
“你一直在守听？”小溪低喃，半天才回过神。她又用了一个比喻，她觉得今天的自己宛若文豪附体。
“如果你一定要用无线电通信来比喻的话，”大吾嘴角挂上了笑，“没错，我一直在守听。”
小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再次词穷了，从发电厂回来后，她总是词穷。
似乎是预料到小溪接不上话，大吾没有继续等待她的回应，而是低头从手心里抽出一张卡。这张卡与其他卡不一样，它被小溪用卡套保护起来了。大吾把卡面朝上，放在二人中间的茶几上。
“这是我吗？”大吾看着那张卡牌。
这张卡是小溪依照记忆里s/m7的那张大吾UR画的。小溪作为灵魂画手，把大吾画得十分抽象，因此大吾不敢肯定图画上的人是他。
小溪：“......”
“看头发的颜色和胸前的钥石，这是我吧。”
“是的，这是你。”小溪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被公开处刑的准备，“我画得不太好，抱歉。”
“不，你画得……”大吾的目光在卡牌上描摹，“很有特点。该有的都有了。”
小溪：“......”
“为什么会想起来画我？”
小溪：“......”
小溪的脸逐渐烧灼：“你是冠军，是宝可梦世界最重要的训练家，出现在卡牌游戏中不奇怪。”
她希望这个话题赶快揭过，一边朝阿尔宙斯祈祷大吾千万别抬头。如果大吾现在抬起头看她，一定会发现她脸颊冒烟，到时候她跳进塞纳河也洗不清。虽然她本就不是清白的。
阿尔宙斯并没有回应小溪的祈祷，大吾抬起头。小溪连忙将脸转向厨房那一侧。
“要留下来吃晚饭吗？智挥猩煮了咖喱。”小溪朝厨房高喝一声，“智老师，晚饭好了吗？”
她刚说完，公寓突然跳闸了。客厅被一片黑暗笼罩。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缺点之一吧。”黑暗中传来大吾的声音，“公寓偶尔会跳闸。”
“对，特别是在使用电炉的时候，很容易跳闸。”小溪说。黑暗掩饰了她的窘迫，她松了一大口气。
在黑暗中，人的视觉退化，听觉会变得格外敏锐。这一点，早在流星瀑布时，小溪便有了深刻的体会。现在，她对这条公理的领略加深了。她的眼睛尚未适应黑暗，看不见周围的任何人和事，却清晰地听见从窗户外传来的歌声。
歌声来自于距离这里一条街远的黄色广场，广场上偶尔会有醉鬼徘徊，握着红酒瓶子高歌。最近广场上摆出集市，醉鬼更多了，常常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拉歌。现在他们唱着的，是一首卡洛斯情歌。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小溪与大吾静坐于黑暗中，默默聆听醉鬼们的旋律。
“今天他们醉得恐怕比往常厉害，有好几个地方唱错了。”小溪打破沉默，“例如，是‘我想拥抱你’，不是‘你想拥抱我’。主语和宾语唱反了，歌词的意思全变了。”从一周前开始，小溪天天听醉鬼们吼这首歌，耳朵都快听出茧了，歌词早就烂熟于心。
“如果歌中的二人相爱，谁拥抱谁都没关系。”大吾评论，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看看电路。公寓出现这样的问题，作为房东我很抱歉。”
小溪说没关系，谢过大吾后打开手电筒，准备领后者去配电箱。忽然，街对面的公寓传来一阵雷霆般的咆哮：“啊！！！雷丘！！！”
小溪被惊地一个激灵。
咆哮并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我之前叮嘱过你不下一千遍吧，不要用手机砸核桃！！！你看！！！主板被你砸成两截了！！！”
“这就是那只会用手机的雷丘吧？”大吾问。
“是的，刚才的是多罗巴的声音，他是雷丘的训练家。砸了三个月了，也该坏了。”小溪回答。
咆哮声停了。一分钟后，小溪的公寓楼内响起急促的奔跑声。脚步声在小溪公寓的正门前停下，大门随后被哐哐哐砸响。
“开门呀，小溪姐姐！我不活啦！”少年的声音极巨穿透力，他把门砸得掷地有声。小溪担心他在用头撞门，赶忙上前把门拉开。
多罗巴是一位梳着波波头的少年。和游戏里一样，他脖子上随时随地挂着宝可梦图鉴。
“小溪姐姐，雷丘砸坏了我的手机。我的手机里存了几千张宝可梦的图片！没有备份，这下全没了！我不活啦！”多罗巴露出心如刀绞的表情，他背后跟着雷丘。闻言，雷丘不好意思地揪了揪尾巴。
“节哀。”小溪出声安慰，“你把它拿过来，我帮你看看。只要储存卡没事就好。”
“多谢小溪姐姐！”多罗巴听说照片还有救，一蹦三丈高，开始有闲心留意周围的环境，“咦？你怎么不开灯？”
“跳闸了。”
“又跳闸了？你找过房东了吗？”多罗巴说，“房东真不负责，也不知道主动来维护。”他注意到小溪身后的人影，“你有客人吗？你好，我是多罗巴，是一位新人训练家。这是我的搭档雷丘。”
“不关房东的事，他没有维护的义务。”小溪侧身，“这位是兹伏奇·大吾先生。”
“你好，我是大吾。”大吾朝多罗巴和雷丘点点头。
“哇，我知道您！我从布拉塔诺博士那儿听说过您，您是博士的朋友，还是丰缘冠军！我是博士的助手，在帮他收集宝可梦图鉴。”多罗巴在不熟的人面前有点害羞，并不健谈。他看向正门门框，“小溪姐姐你的装置坏了吗？刚才我进来时，怎么没有自动问好？”
“我把插头拔了。”小溪心想今天怎么所有人都在问她装置的问题。她不想围绕这个尴尬的问题作出任何回复。
“为什么要拔插头？装置那么有趣，雷丘和我都很喜欢。”
小溪：“......太耗电了。”
她一阵紧张，小幅度地朝多罗巴摇了摇头，示意他就此打住。然而黑暗中，多罗巴没能看清小溪的动作。
“可你之前不是说用不了多少电吗？”
小溪：“......”
“呃……是吗？我忘记要用多少电了。总之不论是否耗电，现在跳闸了，装置都没办法运作。”这次跳闸跳得真是太及时了，小溪心想阿尔宙斯果然回应了她的祈祷吧。
“是这样吗？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说，为了应付跳闸，你给装置接了独立的备用电源。”
小溪：“......”
她默默感叹，多罗巴不愧是励志要成为宝可梦博士的少年啊，记忆力非同寻常。
“我帮你接上吧！”多罗巴没读懂小溪的沉默，自告奋勇道。他低头寻找插头，“太黑了，我看不见。雷丘，使用电光。”
雷丘速度快得像闪电，训练家刚下完指令，雷丘周身电光浮现。小溪正欲阻止他，却被突如其来的电光刺激了眼球，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多罗巴凭借电光，顺利找到插头，将其接到备用电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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