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2)
思齐一怔,回头,看着面前已经看不出童年轮廓的付安桀,缓慢地伸出手相握,只见那人挑眉笑道:“多谢你救我妹妹。”
真是食不知味。餐桌上的氛围自思齐落座后掀起自我介绍的狂潮,从三姑六姨叔叔舅舅再到各分区公司的执行董事以及杨恕等人。
梁思齐好像与世无争一样,在聒噪的背景声中独守沉默,偶尔也有人与他攀谈,只
言片语间有人对他感谢,也有人与他道别。
银色刀叉在面条上慢条斯理地卷着,付东城看见梁思齐百无聊赖地作弄,盘中食物千疮百孔。
“烧退了没有?”他问。
对方便大力地点一下头,默不作声地继续捯饬几乎变成黏状物的固体。
男人好像笑了一声,轻不可闻,思齐却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确定这是嘲笑还是冷笑亦或是别的什么,刚想抬头瞪视那人,却被突然落到额头上的大手惊骇得不轻。
付东城的手掌在他发呆的时候从额头移到脸颊,再往下贴在脖颈间,下一秒就被炸毛的人恼火地挣开,在他发火的同时听见那人平淡地道:“还是烧,又不吃药。”
想必退烧药跟那些抗抑郁的药物同一下场,无一例外进了下水道。
梁思齐不爱吃药,这是近几个月接触后发现的异常。或许有药物副作用的缘故,当然也有捐髓手术带给思齐的所为“救人”或“奉献”的心里安慰,这小孩儿潜意识地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
付东城起初对他的断药行为保持默许,原因自然是出于捐髓的必要,但如今付天爱的事情可谓告一段落,有些事情恐怕得另当别论。
二人去医院的路上驱车驶入一条环山公路,付东城故意将车往偏僻的地方开,眼前的景致呈现出茂盛葱茏的森林以及开阔辽远的云海。在这片海拔高耸的盘山公路上,成群结队的麋鹿顶着冲天的鹿角,悠然自得地走过,如同走在无人之境。
它们的体型远非书中所述的那般可爱,车身追随着这些温柔的生灵,亦步亦趋,隔着车窗能够看见它们高高在上的形态,就像电影中的片段一般。
思齐在惊愕中注视着这些在圣经中提及的生灵,那些温润的眼眸如同沾了水,清澈神圣。他在男人的陪同下弃车步行,与那些麋鹿保持距离地跟随着,一面走,一面喃喃地道:“听说遇见麋鹿会有好事发生……”
付东城垂眸,深深地注视他:“你觉得是什么好事?”他看见梁思齐抬起头,对视道:“想必是天爱,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男人的目光变得柔软,愈发得深不可测。年幼的付天恩已经长成成年人的模样,在当今浮躁混乱的世间秉持着一份难得的赤子之心,就好像鹿一样。
他自此一别便将梁思齐抓得愈发牢固,小孩儿本想与他从此断绝来往,却不料被禁锢得愈发不能逃脱。他的回国机票早在官网上预定时就被告知男人,照管家的意思,还是强行取消的好,却未得先生同意。
付先生说:“他之前跟我提过想回去念书,不是坏事,就安排他继续住进羌溪花苑。”羌溪花苑正是出国前为梁思齐更换的住处,即S大附近的那座外观看上去好似危房的房子。
张管家犯了难,天爱小姐的骨髓移植手术虽说成功,却尚有极高的排斥风险,倘若后续当真发生排斥,仍需思齐少爷解围。在M国待着总比在国内的好,飞来飞去的毕竟不太方便。
这果真应验梁彦秋在洗手间里说过的话。
倒是付先生不置可否,以“学业为重”的理由打发了。17号的零点刚过,飞机就从M国起飞,大洋彼岸的祖国本是白天,等到航班落地,S市已经华灯绚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