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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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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展眉

余欢御剑气而行,几个时辰后翩然降至一处山腰,“这便到了,此山名为悲岁山,‘悲风徘徊入襟,岁华冉冉方除,我思缠绵未纾,感时悼逝凄如。’”

路上已听余欢讲过爹娘往事,穆世安点头感叹:“余将军实是情深之人。”

余欢领路前行,“世安,如果你爹娘并未因你跪了三天而心软,你打算怎么办?”

“两年间,我遣人寻访雁回楼,传闻楼主云书不在六界,可观一切往来,成全天下姻缘,倘若……”

“云书姐姐!”

“没大没小,谁是你姐姐。”屋前一方石桌,石桌前立着一白衣女子,正俯身拾棋,抬头招呼穆世安:“你来了。”

“你生于高祖长安元年,我生于今上至宁五年,不过差了四十年,怎么不能叫姐姐?”

云书见穆世安脸色颇为难看,笑道:“余欢,有人被你惹恼了。”

余欢不解地看向穆世安,穆世安瞧她神情甚是无辜,只得将两年寻访雁回楼之艰辛,违背爹娘族人之艰辛按下不提,无奈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

颜纾自屋中走出,捧着的案中叠着七八道菜肴,却各自悬空。靠近石桌后,各色菜肴陆续平稳落于桌上,场景很是妖异。余欢扑上前,“娘,今日为何这么丰盛?”

“有客远来,自当相迎。”

屋旁竹林窸窣,余山海提剑归来,声音朗朗,“欢儿带了客人?”

穆世安长身一礼,“晚生穆世安,见过余将军,余夫人。”

“穆世安。”余山海打量了他片刻,笑道:“至宁六年,我拜访和亲王,正见你在堂下读书,一晃眼,已是这般少年了。”

“爹娘好像都知道世安要来?”余欢转了转眼睛,目光落在云书身上,“肯定是云书姐姐泄露了天机!”

云书笑道:“我不过让你娘多备两道菜,如何泄露了天机?”

“将军避世已久,晚生斗胆叨扰,是为明媒正娶将军之爱女,恳请将军与夫人出面。”

余山海皱眉,“出面事小,只是你二人终归殊途,未知可有善果。”

余欢不解,“爹娘不也是殊途?”

“与你二人不同。”云书抱棋而笑,“你爹是战神,他日将执赤霄之剑,列天将仙班,不再受人世轮回之苦。”

颜纾看向云书,“云娘以为,他二人如何?”

余欢一脸期盼地望向云书,云书只淡淡而笑,“凡登帝位,上者,功德圆满,飞升为仙;中者,资质稍缺,重入轮回;下者,贻害苍生,贬三恶道。”

余山海沉吟半晌,“依云娘之见,当今天子,可堪为上?”

“自然。”云书颔首,转而又笑,“但他于人世尚有执念未了,须再受一番轮回。”

*双栖蝶

至宁二十一年立春,太子穆世安迎娶定西将军余山海之女余欢,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举国同庆。

至宁二十一年清明,帝崩,太子入宫主持丧仪,拟定谥号曰文,随葬器物唯有一瓷,并依其遗愿,于陵前遍植白梨,举国同哀。

新帝登基,立太子妃余氏为后,改年号为永定,是为永定元年。

穆世安悄然屏退了下人,走入坤宁宫。余欢正斜坐在井沿读书,他仔细瞧去,竟是本朝的史册,遂走近同观,“看什么呢?”

“高祖穆清寰皇后木氏,于大婚当夜自尽,文帝穆平洲皇后孟氏,行刺未遂,畏罪自尽。”余欢若有所思,“这些女子沉浮苦辛的一生,不过是冰冷的几行字,那些曾经隐秘的心事,也沦为街头巷尾的闲谈。”

穆世安淡笑,翻到史册最后一页,取笔写道:“穆世安皇后余氏,与帝同居乾清宫,起卧相伴,朝夕与共,如寻常夫妻,帝甚爱之,终生不置后宫。”

余欢夺过书,“这本我不还了,让你那些史官重新写一本。”

“重点错了,”穆世安敲着她的脑袋,“小余,收拾一下,搬家了。”

于是余欢堂而皇之搬进了乾清宫。

穆世安晚间批阅奏折,余欢闲来无事,也拿了几本翻看,边看边踱步,如看戏本说书。

“幽州税收有这么多?我记得去年大雪,当地牛羊冻死了不少。”

“织造办当然设在江南最好,那里的绣娘都是天下最巧的。”

“我早就瞧着那个河堤年久失修,果然决堤了,唉。”

穆世安索性递给她一支朱批笔,余欢接过,与他相对而坐,提笔就写。“陛下,您的皇后熟知各地风土人情,比你更深谙民生,请问您有什么感想吗?”

穆世安头也不抬,“甚好,多一个人帮我批折子。”

余欢对着小山般的折子很是不满,“你明天挑个聪明点的,把这些筛选筛选,什么小事都来上奏。”

“皇后便很聪明,何须假手旁人?”

皇后朱批的奏折传开,天下轰动。第二日早朝时群臣哗然,气势汹汹义愤填膺沸反盈天挤满了朝堂,十足十要找皇帝理论的架势,穆世安一摆手,“若认为皇后批得不好,诸位爱卿可提出异议,若认为皇后不好,诸位爱卿便不再是孤的爱卿了。”

“臣等不敢妄议皇后,只担心牝鸡司晨,祸乱朝纲,请陛下明鉴。”

“若政令合理,有益民生,牝鸡司晨又何妨?”穆世安大笑,“只怕乱的不是朝纲,是诸位爱卿的心。”

底下众臣忙道“不敢”,又谨慎道:“陛下之家事,实为国事,还请陛下……”

“住口!”穆世安拍案大怒,“从未见过如此八卦还冠冕堂皇之人!”

朝堂角落传来“噗嗤”一声笑。

穆世安神色重又缓和,“但,诸位爱卿所言,不无道理。为防皇后祸国,孤决定让她远离庙堂,”目光堪堪落在方才发笑的年轻官员身上,“与李不换一起,前去治理黄河水患。”

“让我去治理黄河?”

“怎么,”穆世安挑眉而笑,“难道昨晚侃侃许久,竟是纸上谈兵不成?”

“少来这套。”余欢不买账,“你不过是要寻个由头,将那些守旧古板的官员赶出朝堂,好提拔李不换这样胆大有为的小官。”

“李不换虽有才,却少历练,此番前去,还须你时时提点教导。”

“和青年才俊同行,甚得我心。”余欢抚掌感叹,“陛下就不怕皇后一去不回,与情人亡命天涯?”

穆世安望着案前插瓶中的天涯木,坦然而笑,“不怕。”

翌日破晓,余欢与李不换策马离京,随行不过十几人。李不换伴在余欢身侧,终于忍不住问道:“皇后,臣有一事斗胆请教。”

“你说。”

“朝堂不乏有资历的官员,皆可平定黄河水患。陛下为何行此荒唐之举,让皇后抛头露面?”

余欢莞尔,“文帝曾言,‘天下先打,再治,而后安’,□□与高祖打天下,昭帝与文帝治天下,陛下自然要安天下,天下何以安?民心所向而已——陛下是要本宫替他收民心。”

李不换更是不解,“皇后收民心?臣愚钝,私以为陛下此举甚是荒唐,若水患未平,皇后岂非成为众矢之的,祸国妖后?”

余欢朝他一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陛下知我,亦信我。”

*倾城色

皇后治河,却只带了十几个无甚资历的小官随行,早已惹得朝野议论纷纷,灾民更是惶惶难安,谁料不见浩浩荡荡的仪仗,只见一淡妆素衣的少女。待到太守参拜,方知那十六岁的少女便是当今皇后。

皇后在开仓赈灾的同时,令前来讨粮之人参与修筑堤坝、疏通河道,此举既避免有人冒充灾民贪粮顶替,又为治水工程添了大量劳力。更让百姓震惊敬服的是,皇后亲自巡视河道,改进治河措施,并着布衣草鞋,照料患病受伤者,与乡野妇人一起补衣做饭。

李不换忙中偷闲,冷眼旁观那个在烈日暑气中奔走的少女,布衣草鞋已满是泥污,却掩不住一身的光华。不过几日,方圆十里的百姓就从最初的唯唯诺诺,变成如今的闲话家常,无论何等小事,她都微笑聆听,时不时用些娇俏言语插科打诨,亦尽力为乡邻排忧解难。

“想什么呢。”余欢已走至他面前,“新村落即将动土,可设计好了?”

“好了,请皇后过目。”李不换将草图递给她,笑道:“臣在想,这天下,果然该是陛下与皇后的。”

“错了,”余欢望向不远处聚集休憩的灾民,“何谓天下?天之下,是为众生。”

修复堤坝,改良河道,重建村镇,三月时光匆匆而过,皇后动身回宫时,已是初秋天气。满城百姓皆在路旁含泪相送,马上的少女仍如来时一般淡妆素衣,却已有母仪天下的容色和气度。她是温柔细致的邻家姑娘,补衣做饭,言笑晏晏;她是雷厉风行的沙场将军,指点江山,心思过人;她是冷眼横眉的铁面判官,严惩贪吏,怒罢太守。

她是天下的皇后,是他们的皇后。

回京途中,百姓皆闻风而出,有冤者拜于路前,含怨者泣于道旁,余欢见此必停,一路解冤平怨而回,未至京师,已名满天下。

宫城逶迤高耸,红墙之上,早有一人遥遥相迎,秋风猎猎吹起赤金色的龙袍,昭示着他的威严和王权。余欢纵马飞掠,登上百余石阶,朝他怀中扑去,“离别数月,没看上别的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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