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2）
叶藏不情愿地跪下去磕了个头：“参见旭王殿下”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不懂礼数的人长什么样”旭王道。
叶藏跪直身子，抬起头，一张清冷的面容偏偏带着讨好的笑，舒青都不忍心去看了，那张脸和自己生前长相一模一样，却在两个人身上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效果。他一生以端正二字立世，绝不会笑得如此恶心。
然而这笑意似乎在旭王眼里是另一种意味，他被那张脸吓得脸色苍白如纸，踉跄后退，大喊着：“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砍了，剁成肉馅喂狗”
舒青连忙挡在叶藏身前：“旭王殿下，这人是我带来的，殿下要杀他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杀谁，你管得着吗，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郡王竟然敢教训起我来了，我可是圣上的亲弟弟，唯一的弟弟”旭王像个花孔雀晃着开了屏的尾巴叫嚣道。
“那又如何？”
“你……给我滚开”旭王一脚踹在了舒青的肚子上。
舒青闷哼了一声，这副身体远不及前世的身体硬朗结实，受下这一脚后变得虚软无力，由叶藏扶着才堪堪站住。
“云奚，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回头，望见黄袍加身的男人朝这边缓缓走来，在旭王舒云奚身旁站定。
“陛下，他……”旭王指着叶藏势要恶人先告状。
叶藏抢先一步，噗通跪了下来，诉苦道：“陛下，您可要为我家主子做主啊，旭王殿下无缘无故就要杀了草民，主子拦着，他抬脚就踹，可怜我家主子身子孱弱，这一脚下去就得再躺个大半月，陛下，您是不知道那种躺在床上不能动是什么感觉，简直生不如死，主子他躺了八年啊，好不容易才醒，怎么就那么倒霉啊”
叶藏声泪俱下，演绎了感天动地的主仆之情。看见旭王铁青的脸，他心里得意，越发过分，爬过去抱住旭王的大腿，乱扒着裤子。
“旭王殿下，我家主子才那么小啊，您怎么忍心下得去脚啊，您看看，这么小这么单薄的身板，一阵风都扛不住，您这一脚下去，还不得踹出个好歹来啊”他指着舒青一边哭一边说。
舒青承认这具身体是弱了点，可叶藏说得未免太夸张了，什么叫一阵风都扛不住。虽然他是扶风郡王，但不代表他真的弱柳扶风啊。
舒青这么想着，却无奈地配合叶藏，轻咳了几声。
叶藏松开旭王又扑向皇帝，皇帝见状向后退了一步，他没抱着大腿，干巴巴地跪在那里继续诉苦：“我家主子怎么这么命苦啊，才十五，没了爹娘，至亲无一人相伴，连个可以护他的人都没有，处处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还没钱，一顿肉都吃不起，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叶藏这么一说，舒青倒真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
“你给我住嘴”旭王实在听不下去了，抬脚欲踹向叶藏，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脚方抬起裤子掉了。
两条修长白皙的腿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白嫩。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皇帝偏过头去，奴才们低下头去，所有人慌忙避开晖人的风景线，谁也没胆去看，有胆看的不想看。
“我弄死你”
旭王慌慌张张地提起裤子，穿好后又要去教训叶藏，却被皇帝喝住了：“够了”。皇帝疏远旭王，向舒青靠近，抬手扶住舒青，转头对旭王道：“云奚，回你的王府去”
旭王不甘心地看了眼叶藏。
皇帝再次开口：“难道要朕下令禁足吗？”
旭王吃了憋，气的脸色发紫，不敢发作，闷闷地甩袖离开。
“草民感谢陛下大恩”叶藏得了便宜还卖乖。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叶藏，眼底流露出一丝失望，他以为他能从这人身上多少看到些叶听风的影子，没想到除了长相竟无丝毫相像之处。
倒是舒青让他感觉更亲切了。
皇帝搀扶舒青进殿，叶藏跟了过去，被侍卫拦住了，堵在了殿外。
“去请御医”皇帝吩咐道。
“陛下，臣无碍的”舒青被皇帝扶着，心里愈发忐忑，这人无端表现善意一定有所图谋，可他又想不通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让皇帝惦记的。
“还是看看为好”
皇帝派去找御医的人去了好久才跑回来，没有带来御医却带来一个坏消息：“陛下，御医都在平贵人那里”
紧挨舒青就席而坐的皇帝朝声音来处睥睨了一眼：“平贵人？她怎么了？”
小太监为难，嘴唇打着哆嗦，半天没开口。
“说”皇帝震怒。
“平贵人……小产了”
“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告诉朕，好啊，朕的后宫，朕倒成了外人”皇帝猛地站起，痛疾似被愤怒牵引出来，他掐了掐眉间来缓解头痛。
“陛下息怒，是萧妃娘娘不让奴才们说”
皇帝只觉得脑袋昏昏涨涨，重得要压倒他。
“陛下”
他听到有人叫他，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牵起那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头痛似洪水退散，一下子消失了。
他半垂眼皮看着身侧的人，常含柔光的眼睛此刻有了一处暗淡，那是他的倒影。
“朕没事”皇帝将那只置于额头上的手放在手掌里握了会儿“你在这儿等朕片刻，朕要去处理点事”
舒青送皇帝出殿，殿外叶藏无聊地跳起了广播体操，边做操边喊口号。皇帝看了一眼叶藏，对舒青说：“你捡的这只野猫还挺活泼”
目送皇帝离开后，舒青悄无声息地飘到叶藏身后，抬脚伸腿够了够，发现估错了距离，他是按照生前的身体估算的，现在看来这距离有点远，他的腿有点短。
他踹不到叶藏。
他放下腿，站定，喊了声：“叶藏”
“老大，完事儿了？”叶藏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像个大忠犬扑了过去。
“没有，你先回去吧”舒青借着地势，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与叶藏平视。
叶藏从舒青的话里磋磨出不对劲来，问道：“那你呢？”
“陛下留我在宫中住几日”
叶藏担忧道：“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你就放心回去吧”
舒青猜不出皇帝的心思，人心总是难测，说变就变，尤其这舒隐安的心更是翻书页般，风一过，内容换了好几番。
将叶藏送走后，舒青闲来无聊，在御书房里闲逛。
无论是绣花垫毡，还是案头摆放的青瓶瓷器，文房墨宝，都没变，还保持着他记忆中的样子。
一切恍如隔世，他仿佛看见了几年前自己与舒隐安对坐下棋，商讨国事。
他们经常聊到很晚，晚到宫门关闭，他们便铺席就卧，畅谈天下。他们曾经亲如兄弟，他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君臣有别四个字……
终归是他以为……
他不该有妄想，舒隐安是君，他是臣，他们之间的关系止步于此了。
他不会找舒隐安报仇，他不想看见朝堂动荡，他自己选的人，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该有怨言。
君可以不仁，但臣不可不义。
况且舒隐安自登基以来，造福百姓，这安康的太平盛世史上鲜有。
他只想为家人报仇，杀了舒哲也，至于其他的就让他过去吧。
“殿下，陛下吩咐，让您去寝宫等”
韩公公的声音将舒青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并不想去皇帝的寝宫，上一世他被皇帝囚禁在那里，那些画面他不想回想起来。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皇帝叫他去寝宫到底要做什么？
舒青不应，韩公公便又唤了一遍：“殿下”
“带路吧”
舒隐安的眉间有淡淡的红印，想来是长期按压所致，舒青想起这事，开口问韩公公：“韩公公，陛下经常头痛吗？”
“两年前这痛疾就有了，只是没过多久就奇迹般好了，可一年前又犯了，这一犯就再没好转过”韩公公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