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命计划（二）（1/2）

空气安静下来，余徙楚几乎能听得到医院院墙外川流不息的汽车声，连短短的几秒钟也被紧张的情绪延长为一个世纪。

病床上的林继川突然扭动身体挣扎起来，胳膊乱蹭着，蹭掉了手背上的止血贴，警惕地背到身后。余徙楚眼尖看他手背隐隐有些出血，赶紧去夺：“别紧张！我们是医生，只是来给你把个脉而已……”

张天看林继川过于抗拒，拉着余徙楚就要往外跑：“别说了，你没看他都紧张得要抽了吗？先出去先出去……”

余徙楚挣开他，将两只手伸到林继川面前让他检查：“你看，我没碰你，也没动你。你安静一下，别紧张。”林继川看着他，渐渐平静下来。余徙楚松了口气平举双手像是认罪伏法的样子：“我们什么都没做，不会伤害你的。我们马上就走，你就当我们没来过……”他停顿一下，余光瞟向他藏在身后的半个手背：“手背拿出来吧，窝出血了都……自己把止血贴贴上。”

林继川身体依旧紧绷着，手紧紧地背在身后。张天又拽了一下余徙楚，余徙楚才深深地看了林继川一眼，跟他走了出去。

出病房时已经接近医生的上班时间，医院的走廊渐渐热闹起来。张天和余徙楚两人经历了方才那么一遭，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两人不约而同地脱下白大褂挎在手上。张天边解扣子边抱怨：“都是你，非说有问题有问题，要去看那小崽子。你看看，让人抓了个现行。这么‘贵重’的患者，一句话说不定能让咱俩‘下岗’的……”

余徙楚面无表情地接道：“咱们都没上岗呢……”

“对，没上岗不能下岗，但预实习评定的时候可以打不合格。”

余徙楚斜了他一眼，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孩子强作镇定的惊惧眼神，以及那只被死死地藏在身后的手背。

如果他没看错，那只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眼和青青紫紫的瘀血。

他轻轻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张天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余徙楚将垂着身侧的手心擦向裤腿，勉强擦去手心的冷汗：“我保留我的意见。去看了一次，我更觉得这孩子有问题了。”

张天神经大条，向来和余徙楚不在一个频道上，已经习惯了听不懂他的话，故没太留意，自动开启了下一话题：“哎对了！那孩子脉象到底怎么样啊？难得摸了，赶紧给兄弟分享分享。”

余徙楚一愣：“我……我没摸到。”

张天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费解道：“不是吧？你不是咱们班脉诊最神的吗？完了，冒着生命危险摸来的脉啊，你居然没摸到？”

余徙楚辩驳道：“他可能是斜飞脉或者反关脉，总之不是正常脉象。寸口处毫无气血流动，是真的什么都摸不到，不是我的手法问题。”

如此多的谜团一层层包裹在那个身量不过十岁的少年身上，余徙楚捻了捻眉心，心下越来越沉重，却也越来越好奇了。

他究竟有怎样的秘密呢？

上午跟带教老师查房时，余徙楚依然在不停地想走廊尽头住着的那个少年。心绪变成了笔下的线条，他情不自禁地在记录本的末页画了起来，直到查房结束，余徙楚才惊觉，那些线条在他的记录本上，变成了一只眼。

那是林继川的眼睛。余徙楚与它对视，仍能回想起早晨四目相对时，从那视线中感受到的恐慌和焦虑。

或许还有什么。

这只眼包含的情绪太丰富，丰富到余徙楚觉得不像是一只少年的眼睛。除了表层粉饰太平的镇定，内部一瞬间的惊恐，还有什么藏在他的眼底，藏在他的灵魂深处。

余徙楚从思索中回神，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自行散去，查房已经结束了。余徙楚想叫住老师，问他为什么不查林继川的房间，楼梯口突然出现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径直走进了林继川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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