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卦(五)(1/2)
余徙楚背着林继川走在泥泞的山路上,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淌进脖子,冰凉一片。
身后的道观越来越远,他的心仍狂跳不止,不自觉地为方才的决定后怕。
长期的躲债生活下,余徙楚锻炼出了对圈套和陷阱极度敏感的嗅觉,有时仅仅是一种不安的感觉,他也能警惕地察觉到,然后很快做出反应,逃离危险环境。
他本只是想拿些温水或者稀粥来给林继川缓缓气,顺便叫那不靠谱的老道多少来看看,求个安心。可出了门,看见大雨倾盆中横亘的几道红线,像一张吞吃人肉的血盆大口,那姓田的道士冒着大雨编着红网,情绪似乎还很高涨。
隔着雨丝,隐约能看出那老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余徙楚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心中一阵恶寒,恶心得胃底泛冷。他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敢肯定,这老头一开始就没想好好治病,只一心想让自己留下来给他干活,陪他入土罢了!
做出再次逃离的决定所花费的时间,比余徙楚第一次决定救林继川出逃花费的时间短不少。余徙楚颠了颠背后的孩子,茫然地想到,不知道自己为他做的这些决定,会怎样影响他的一生。
明明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风餐露宿的经历,现在却包裹在雨里,连一张软床也没有,只能趴在自己背上,动弹不得。如果当时他没有被自己遇见……
余徙楚甩甩头,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说“如果”了。做都做了,只能想想未来如何补偿他多一点。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余徙楚稍稍安下心,当务之急是找一个避雨的地方。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从正门逃走,而是从道观背面的一条窄沟偷偷溜了出去。余徙楚仔细考虑了一番,留在暴雨中的山上过夜显然不安全,能尽快下山去到小城是最稳妥的选择。可下山也有困难,山路本就狭窄,暴雨的冲刷下土路变成了泥路,坡度增大,而且更滑一些。余徙楚背后还背了个孩子,让难度和风险更大了些。
“嘶……”林继川低低地在余徙楚耳边抽了口气,小声抱怨道:“水顺着裤腿流进鞋里了。”
余徙楚把他往上一扥,安慰道:“知道了,等找到避雨的地方就给你换。”
林继川冻得嘴唇都在发抖,冷雨好像有什么魔力,疯狂地夺取着他的体温。他声音都在发飘,还是忍不住说话,以求让自己暖和一些:“我的裤子好像短了,水都流在我的小腿上。”
“裤子短了也是正常的。你还小嘛,在长身体。”余徙楚心里说:不过长得也太快了些。
林继川无力地小小勾住余徙楚的脖子:“那怎么办?我们有钱买裤子吗?”
余徙楚顿时有些惭愧,他竟让一个富二代开始考虑有没有钱的问题了。可他面上却还是笑着,云淡风轻地和林继川开着玩笑:“你的袖子不是长一截吗?到时候给你拆下来接到裤子上。”
说话间一个晃神,余徙楚脚下打滑,两个人猛地往下一坠,顺着一个半人高的陡坡滑下去,一屁股坐到水坑上。余徙楚几乎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反手摸摸林继川的位置:“摔疼没?”
“不疼。”林继川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抓住余徙楚的胳膊向他那边探过身去,配合着往他身上趴:“你没事就好。”
余徙楚一摸他的屁股,裤子全湿了,心疼道:“怎么会不疼,别骗我了。”他脱下衬衫,像每一次背着林继川赶路那样将他绑在自己身上:“再忍忍,我会走快点的。”
林继川真感觉不太疼,只是身上冷冷的,摔了一跤就变得又冷又麻,更不听使唤了。他伏在余徙楚背上,那温热的后背湿漉漉的,也没有以往的熨帖温度,像一块冷硬的铁板。他吸吸鼻子,想努力往
上使点劲,好让余徙楚省些力。
雨势不见小,他们的体力一点点消耗,就在余徙楚快支撑不住时,才看到了一点街道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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