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雪（四）（1/2）

小坝村的清晨从鸡鸣开始，孤月还挂在天边，东方不见泛白，一切都还是黑夜中的样子。余徙楚敏锐地翻身下床，小心不发出声音，窸窸窣窣地摸着衣服开始准备出门帮忙。低头想确认一下小朋友们有没有被他吵醒，把眯着眼睛偷偷看他的刘月抓个正着。

余徙楚系好裤腰带，蹲到刘月床头摸摸她的小脸轻声道：“吵醒你了？”

刘月咧嘴笑了笑，摇摇头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好好干活，别太累了。”

两句话稍微有些矛盾，却不能抵消小孩子纯真的关心。余徙楚用被她吻过的拇指刮刮她的额头道：“知道了。再睡会儿吧，和哥哥好好在家待着，有事就让哥哥爬着去找我。”

刘月被他逗笑了，看了一眼对床的林继川，用力点点头。

余徙楚出了门，刘雪和奶奶已经在装昨晚收回来的菜，满满两担的大枣，还有一篓河鲜。余徙楚不由分说扛起那两担，奶奶还要阻拦，被余徙楚笑着回绝了：“我和小雪去卖菜就行，奶奶在家歇歇，或者先去做上午的活吧，怎么都行。有我在，怎么能让您再干重活？”

刘雪自然是愿意让余徙楚帮忙的，也帮着余徙楚把扁担扛到身上，一面把奶奶往里推一面带余徙楚往外走。小村在板车的嘎啦声中醒来，星星点点的壮年青年带着自家换钱用的粮菜往村头的公路走，余徙楚和刘雪一个瘦一个矮，在里面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到了公路边的空地，已有几辆货车等着了。刘雪简单领余徙楚认了门儿，这个车收稻米那辆车收蔬菜，余徙楚看了看自己两担的枣子，寻思着应该该往收水果的那车走，一瞥眼却看到刘雪站在原地伸着头，像是在等什么人。

“小雪？”余徙楚走到她身边，循着她的目光望了望，却什么也没看见：“看什么呢？”

刘雪罕见地露出一丝少年人的局促和羞怯，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

余徙楚只觉得奇怪，但又想着刘雪方才的样子可爱，笑了笑走到车边卖枣子，并不放在心上。十几岁的孩子，还不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随她去吧。

等他们卖完手头的东西，天已大亮了。余徙楚珍重地叠好那卷纸钱，想了想，还是交给刘雪保管。毕竟留在人家家里，吃住都靠人家，余徙楚便放下了以后要向对方要报酬的心思。

另一边的家里，奶奶给两个孩子做完早饭，带了一点便下田去了。林继川躺在床上有些无聊，盯着房顶的瓦片发了会儿呆，按照记忆中余徙楚带他被动练习的动作开始活动四肢。连续被打了半年多松弛肌肉的药，林继川几乎要忘记自己活动的感觉了，只觉得身体沉重酸软，从手指尖僵到肩头，勉勉强强才颤抖着从床上举起来。

刘月就坐在对面床上看着他的手臂跌跌撞撞举起，晃晃悠悠落下，砸在身上也不知道疼似的，一会儿又举了起来……刘月看他往复几次，忍不住说：“小哥哥，你这样练，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等它好。”林继川累得肌肉不自觉抖动，手臂摔回身侧，这次是再也举不起来了。他急急喘了几口气，歪着头蹭到床边，认真看着刘月：“等我能动，能跑，能帮奶奶干活。”

刘月垂下头，看着自己长短不一的两条细腿，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有了鼓舞的光：“小哥哥，我支持你。但是你这样没有目标的努力，就好像在没有路的森林里跑，想要跑出去得多难啊？”她侧身躺下来，伸出左手的手臂探过去：“你用你的右手抓我的手试试？”

想要抓住刘月的左手没有那么简单的，林继川支起右肘，用了寸劲才一个发力把自己翻过去侧躺着，右手软软地垂在床沿上。抬大臂，再是小臂，等他好不容易把右臂差不多举平，突然力竭松了

口气，手“咚”地一声撞到了床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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