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2）
那醉世其实与其说是酒，而不如说药。
寻常人直接饮下，入梦之后，就会无比清晰地在梦中重现今生今世的大喜大悲、哀怒怨恨之事。
而方才那东启王看起来是当真没体验过这醉世的效果。
在喝了醉世之后，还毫无反应的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从未有过这种极致的情感。
百里奚想起诸葛木昆与自己说的，当时东启王听到新封印的代价是不可大喜大悲、情绪激动，竟是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
当时百里奚还觉得这东启王还是有点年轻自大了，就算经历过百味人生的自己，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从今往后，永不大喜大悲。
如今她倒是明白了，这东启王不是年轻自大，而是没有情。
一块磐石，又如何会有大喜大悲这样的情感……
次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肃然而立。
“陛下，老臣认为，如今应当先与西域交好。”一名胡须花白的老臣弯着腰向高位的东启王进谏道。
而他身后一个青年却上前一步，反驳道：“为何要与其交好？此次攻打南昌国，明明与那西域签订好了协议的，但他们却反将一军，在我国攻打南昌国关键时刻，突然毁约，出兵直攻我国。”
“西域一向是敌对南昌国的，屡次出兵侵犯南昌国边境。与西域签订的协议也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然而却在关键之时突然变卦，出手帮助南昌国。”宋冉再次出声道，“就怕西域接下来与南昌国联手，稳重起见，老臣认为还是先行与西域打好关系。”
那青年似是还要说些什么。却听莫霄寒出声了：“西域已来信，三个月之后，会派使者前来东启国。”
此言一出，朝堂上众臣皆是一愣，揣测西域此举何意。“还请陛下批准老臣出使西域。”宋冉一旁的林贤思索一番后，上前一步请示道。
莫玄溟垂眸，神色未动：“便让宋尚书的长子随你同行吧。”
一开始与宋尚书唱反调的那名青年，也就是宋尚书的长子，宋辉炀明显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躬身应道：“臣义不容辞。”
这宋辉炀也是有真才实干的，就是有些年轻气盛了。此次派他随同出使西域，应当是陛下想消消他的锐气。
莫玄溟在一旁站着强忍着困意，昨晚不知怎么的，尽梦到些前尘往事，一整夜没睡好。
不过好在他一向不怎么干涉朝堂之事，现下就想着等会与楚玦比试之事。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听到李忠全一声“退朝”响起。
梦泽殿这边，百里奚见楚玦从早上起到现在一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禁皱眉：“你怎么跟没睡好一样，昨晚没把我给你的药熏上吗？”
“我熏上了啊？奚姐姐，你这药药效怕不是减弱了？昨晚上尽梦到些以前的旧事。”
“这怎么可能？”百里奚直接便否认了，马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昨日可是去东启王那喝了醉世？”
“是……是啊？这酒怎么了吗？”楚玦看着眼前隐隐似是要发怒的样子，莫名有些心虚。
百里奚一时也没去追究东启王见楚玦是为了何事，愤怒道：“还怎么了？这酒是会让人忆起前尘往事的!你是一口都挨不得的!昨**喝了多少？”
“嗯……也就一壶。”楚玦声音微弱。
“也就一壶？”百里奚狠狠敲了一下楚玦脑壳，“就这一壶，够你十天半个月受的了。”
楚玦揉了揉被敲疼的脑壳，低声抱怨道：“昨日喝那酒时，东启王也没说会有这种效果啊。”
“这酒对他无效，他是不知道这酒会造成的后果。”百里奚有些心烦地捏了捏鼻梁。
楚玦惊诧地看向百里奚，一脸不明所以：“为何会对他无效？”
百里奚冷笑一声：“这酒只对有血有肉的人有效，像东启王这种一生都不曾有过强烈情感的人，那醉世就只是一壶稀奇一点的酒罢了。”
百里奚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开玩笑似的开口道：“说起来，无怨无喜，无爱无恨，这都算神仙了吧？”
“是这样的吗？”楚玦托着下巴，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什么神仙啊？你们在说什么呢？”莫玄溟的声音从殿外响起。
由于莫玄溟常来梦泽殿找楚玦，所以一般他来都不需要通报了。更何况梦泽殿总共就十个下人，都熟悉了莫玄溟了。
“啧。”百里奚挑眉看向莫玄溟，“现在进梦泽殿都不需要提前通知一声了吗？”
见莫玄溟似是把百里奚这话当真了，站在殿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楚玦便笑道：“奚姐姐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进来吧。”
一旁的百里奚倒也没说什么。
“不……不了，找你是昨日说好了今日去练武场比试一番的。”
楚玦顿时想起来了，当即道：“亏你记得呢!走吧!奚姐姐你要不要去？”
“不了，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动枪弄武的。”百里奚喝下一口茶水，垂眸悠悠道，“注意点分寸，点到为止即可。”
莫玄溟立马拍着胸膛打包票道：“百里阁下尽管放宽心！我绝对完完整整地送楚三殿下回来!”
话音刚落，莫玄溟似乎看到百里奚翻了个白眼：“我是提醒楚玦别伤了你。”
不待莫玄溟反应过来什么，就被楚玦笑嘻嘻地拖走了。
皇宫内另一处。
“西域先是倒戈相向，现又向我国示好，真是有意思。”何意守饶有兴趣道。
他一旁的莫秋染毫不掩饰地嫌弃道：“哪里有意思了？这西域君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敌对南昌，一时又帮着南昌，现在又向我国示好。”莫秋染心里默默添了一句，就是墙头草也没这般善变。
莫霄寒不发一语，只是任由身后两人议论不休。
“陛下，您认为西域这是……”何意守一直觉得陛下似是清楚些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然而莫霄寒只是停下脚步，漠然道：“这西域向来随心所欲。如今重要之事应当是查清当初西域君王这多次变卦的缘由。”
对此毫无头绪的何意守心虚道：“莫不是那西域觉得若是南昌国不保，自己便是唇亡齿寒的处境？”
可若是当真如此，当初那西域与东启签订契约便是虚与委蛇，但现下南昌国被重创，与东启势均力敌的西域不趁势与南昌联手，反而却向东启示好。这般操作着实令人费解。
莫秋染不发一语，手搭在唇上，皱着眉思索着。
“孤要你去查南昌皇后韩芜的生平事迹。”莫霄寒道。
“南昌国皇后？”何意守虽是不明白莫霄寒此举为何，但并没多问，答应了下来，“臣遵旨。”
突然莫秋染隐隐听到了兵器交撞的打斗声音。听着觉得声音应当是从练武场传来的。不禁有些纳闷，现在金吾卫应当都在当值，谁在那练武呢。
但莫秋染本没放在心上，却见皇兄往那个方向走去。莫秋染与何意守对视一眼，急忙赶了上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