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宴其十一(1/2)
顾无咎被她劈头盖脸一声“禽兽”骂得愣神片刻,半晌才从中渐渐觉出唐卿遥恼火的味来。
他只能告饶自己冤枉极了,难得有一次想的清清白白却被人当做不清不楚,任谁都要泄气几分。
他望见那姑娘眼里似灼燎着焰火,疑心见到了什么女斗士在世,只在那处凶巴巴恶狠狠地瞪视着他,手里的瓷枕像是下一刻就要砸在他的脑门上,让他一命呜呼小命不保。
“贫道的意思是这床足够大,我们二人隔着瓷枕分出界限背对背睡着……”顾无咎无不委屈道,“你想到哪去了,怎么不待我说完?”
唐卿遥这才明白他想的的确是清清白白没有半点污浊的意思,但又不肯承认是自己想得不清白,犟嘴便对上:“若不是平日里你这人一贯不正派,我又何必那么警戒?”
顾无咎掩面作哭泣形貌,在那边学着欢场女子泣得双肩一颤一颤,在指缝间却小心偷瞥她一眼,“没想到贫道在你眼中是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你说这话当当真真是伤我心……”
“说人话。”
顾无咎止了装模作样,在那处正襟危坐,他一旦正经起来倒是有几分抱朴门道士仙风道骨的威严,少有得面上显露出来几分肃容,只用那黑白分明的双目古波不经地看着她。
她被看得有些发怵,直打了一个寒颤,正欲要瞥过头去时便听见那道长慢条斯理开口。
“小友这般言论却是误会在下了。”
他如是道。
“虽说贫道惯是风流,但何为公何为私我分得明明白白,即使行事再恣意不羁,那礼乐教义最不该逾越的界限我从不会去试图背弃跨越。”
“行为肆意却同样遵守道义,这便是江湖上的权衡之法,不可逾越而不可忤逆的。”
唐卿遥被他难得正经的模样唬到了,也在那边反思是不是平日里对他过于苛刻,带着偏见看人。
一时间她倒有点觉得对不起顾无咎了,却憋得两颊通红也支支吾吾说不出连贯的话语来表达歉意。
顾无咎将她这副容色收于眼底,失笑之余倒觉得有些可爱过了头,把他哄得难以忍心继续当个骗子了,只心底暗骂两句小傻瓜,便盈盈笑着将被绕得迷迷糊糊的姑娘哄上床。
“你晚上不准把手探过来哦!”她缩在被窝里只露个发尖,像是很不情愿看见顾无咎似的,凶巴巴道,“你如果伸过来,我就……我就……”
顾无咎笑问:“就什么?”
“我……就砍断你的手。”唐卿遥话语说得颇有些威胁情态,“我再不济也是唐家堡的大小姐,很凶的!”
顾无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那我肯定不把手伸过来 ,你太凶了,我害怕。”
唐卿遥这才放下心来,哼哼两声,便说:“这还差不多,你上床吧!我给你留了位子,晚上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现在还不行。”顾无咎顿了顿,转头看向窗外,神色似有所思。
唐卿遥也起身去看窗外,是如水夜色,漆黑的夜影张牙舞爪地蔓延入屋内,天际被千万星斗汇聚成河,滚滚像是要淌入人间山河当中。
这是很好的一个晚夜,也是很好的一个初春。
天上川汇人间河,不是唐家堡黄沙千里,这处是纸醉金迷的扬州,最好的扬州。
顾无咎俯身吹熄了烛火,残存的一缕渺渺香气绕指过,眷留三分将逝的热意,他双目静地可怕,却冲唐卿遥笑着。
“……贫道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安心睡下。”他眼中笑意淡得几乎不可见,生出刺骨的冰刃来,像要将人扎得鲜血淋漓,“外头蚊蝇恼人得很,放在那处不管也惹人心烦,总得寻个方式出去。”
唐卿遥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让自己一阵心慌,可他笑得却又是这般温柔,让人生不出半段怀疑之意,便只能故作烦躁道:“行了行了,憋在此处和我故作煽情,赶紧去吧。”
说完她就把自己埋在被褥里不吭声了,像是要将沉默贯彻到底。
顾无咎黑暗中沉寂许久,片刻后才转身向后走去,出门那刻顺势将门轻掩上,好不惊动里面将睡的人。
门外分明是站着一人的,像是站了很久的模样。
那女人生得好生好看,面靥薄粉,连唇上一点猩红都是冷的,每一寸肌骨无一不是世间顶好看的模样,唯独黑沉沉的眼昏沉死寂一片,显着老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