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宴其十二(1/2)
唐卿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醒来顾无咎就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她,她也不在意旁的什么,只觉得一夜无梦舒服得很,像是随手抱住了什么软绵绵的抱枕枕得很香。
顾无咎捻起一撮烟丝便放在烟枪里,吞云吐雾般在那里吸食添了甘草的烟气,唐卿遥侧目看了他一会,似乎觉得呛得有些难受,隐隐有些烦躁,便捏着鼻子将窗开了起来。
顾无咎见她嗅闻不惯烟草气,便将烟斗在一旁桌上磕灭了,口中溢出残存烟气吻过他双唇,难得他是一副休息不好的倦态,眼下乌青两道,在面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唐卿遥看着他,莫名生出一种心虚来,自己也分辨不出其中意味,轻咳两声便引那道长侧目看她。
她像是在斟酌词句,她自然明白自己是在干涉那道长私事,也没有理由这般做,但也不能任由那道长便这样沉沦下去,只是开口开得颇有些艰难:“……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坏毛病了……就是吸这个烟?”
“嗯……想事情的时候会让我格外清醒。”顾无咎顿了顿,“不是你想的大烟,就是普通的烟草罢了。”
他这般说着眉心禁不住思虑再度蹙起,像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眼中不禁流露三分戾气,看得唐卿遥一阵发愣,又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房门被人扣响了,唐卿遥为摆脱沉闷气氛,起身便将门开了出来,只见到昨日见过的县伯夫人佝偻着背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唐卿遥伸手将那老妇人扶进屋来,小心避着地上凸出的门檐,将她安置在了位上才舒了一口气。
顾无咎去看县伯夫人:“夫人怎会在此?”
县伯夫人拍着手笑了起来,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她苍老的面容上堆满层层松弛的褶皱,随着她闷闷的笑声一颤一颤地。
唐卿遥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只觉得一阵心慌。
她说:姑娘啊,我又找不着我的儿子了。
他昨日分明还伴在我身侧,分明还在那喝一碗热汤,可转眼我又把他弄丢了。
他的脖子为什么会挂在那条白绫上,为什么会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我找不到他了,找不到他了。
县伯夫人满身起了身,语无伦次地扯着唐卿遥的衣领,像是癫狂之余想要杀掉她,在那处不断叫唤像是要诉说无尽的恨意一般。
唐卿遥被她扯得踉跄了好几步,险些跌在地上,废了许多力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顾无咎一旁冷眼看着县伯夫人,忽然慢悠悠笑了,笑出满嘴利齿恶意,溢满邪气,唐卿遥观他眉目,像是浸泡在唐家堡的洗剑池里铸剑而孕育的,冷得挫骨三分,让人浑生不详。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顾无咎。
“我知道他在哪里。”
顾无咎如是道。
“他不是被你害死了吗?”
县伯夫人松开了手,痴痴地笑着,然后瘫倒在地抱头痛哭。
唐卿遥错愕地看着顾无咎,他却连一眼都不曾投掷在她的身上,只是死死地盯着县伯夫人,步步紧逼:“你分明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你只不过是在逼迫自己忘却一切。”
“你是不是以为一切忘却了就可以完全逃避了?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总有一天会摆在你面前,告诉你伤口还在,从来没有愈合过一切不过是你的自欺欺人罢了。”
他说着说着,像是入了什么往事的臆想,连带双唇都因为激动而一阵颤栗,双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县伯夫人,却像虎狼一般。
唐卿遥死死拽住他的衣袖才能勉强阻止他不去上前,然后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唤他“顾无咎”。
顾无咎如梦初醒,衣领已然被冷汗浸湿了,他像是从一个梦境出来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双眼空濛一片,分明什么也没有。
“失礼了。”他短促应答一句,仓皇似的拿起软帕擦拭额前冷汗,一时狼狈极了,只是刻意避开唐卿遥深究的目光。
“你的烟枪里有迷人心智的千幻伽蓝,虽说可以短期提升功力,但长期服用于心性有损。”唐卿遥冷声道,“你在急什么,武学境界从来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提升的,你又何必要用这种对自己有损的虎狼之药。”
“因为我想要得这天下第一。”顾无咎唇角偏生翘起,即使他此刻面色苍白,却仍然在极力编织一场遥不可及梦,“成了天下第一我便可以以杀止杀,止这世间一切硝烟,我要盛世太平,海河晏清,所有人都皈依我。”
唐卿遥对他的执迷不悟感到有些恼怒:“你执念太深了,天下第一有这么重要吗?有必要用这种自损的方法吗?”
顾无咎摇头笑了下,眼底却阴沉一片:“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天下第一对于我们这种人来意味着什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