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1/2)
那个司机长得很普通,国字脸,吊梢眼,平直的嘴角,额心一颗痣。
但徐恕对这张脸记忆深刻。
三年多前,在乡间工厂的道路上,那出车祸惨剧,轧死了一个工人,尸体都辨认不清了。当时徐恕目睹了一切,司机操纵着卡车反复碾压时的嘴脸分毫不差刻入了她记忆。
查这件事查不到一半,易子期把她摁回去,不许她辞职,甚至有禁足令,她执意不听。
想想,今天落到这下场,也是某种程度的咎由自取。
徐恕懒得解释那么多,跟他说交警会来,按普通交通事故处理,把司机留这,让他们赶紧离开。
那丈夫在混乱中将怒火发泄给她,咬牙切齿地低语:“你知道这是谋杀,不叫警察,等着他们再找上门来吗?”
“职业。”
徐恕道。
“什么?”
丈夫有些愣住了。
“我问你的职业!”
徐恕冷然提高了声音,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男人翕动着嘴唇,死死盯着她,好像她是那司机的共谋一样,半晌才道:“我是明城日报的。”
徐恕:“那就是记者咯?有后台吗?”
“……”
他看着徐恕的眼神带上一丝不屑。
徐恕回望着他,终于有半分理解了当初她在易子期面前振臂一挥‘追求理想’时,易子期的心情。
“你不想全家死绝的话,我建议你不要报警。”徐恕说,“我的提醒只到这,你在查什么你自己清楚,对方不会放过你,无论你报不报警,你现在报警,只是把自己竖成靶子而已。而你也许连后面是谁都不知道,就被他的狗咬死了。”
徐恕心里也烦,她知道这闲事一管,无论愿不愿意,她已经被卷了进去。
三年多前,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几乎手眼通天,工厂那件事被压了许久,最后虽然报出来了,工人死了的沉默,活着的也沉默了。
估计这记者又戳到那群人痛点了,但是这好歹也是大城市的市区……胆子也太大了。
徐恕头疼的撞了撞车玻璃,闭眼睁眼心内都是混乱的。
手机在裤兜里疯狂作响,她想起来刚才正和管家通话,电话都没挂呢。徐恕赶紧拿出来看了眼,屏幕已经摔裂了,裂了的机子上顽强的闪着一串陌生号码。
她赶紧接起来:“喂?”
那边的背景安静得可怕,徐恕汗毛直竖,呼吸声也不免放轻。
这么……快的吗。
“徐恕。”
易子期的声线像暗礁上一把夜风,撞在岩壁上,和海一起,封锁一切涌动。
徐恕怔了怔,忙道:“我在。”
易子期:“在哪?”
“在……”
徐恕看了看街道,最终放弃辨认方位:“我在回家的路上,出租车里。”
易子期:“行,等我回家。”
她哦了一声,在他要挂电话的时候哎哎哎了一声:“那个,你……”
徐恕想问,你之前说,作为回报,会保护她的安全是不是真的?
转念一想,可别惹他了吧,听这口气挺生气的。
“没什么没什么,你先忙吧,也该吃完饭了。”
她挂断电话,长腿往椅背上一折,扭头看向窗外,看了一路霓虹灯牌。
万物入目不入心,活着也像一具死尸。
徐恕觉得这样不太好,回家她也肯定睡不着。
那该干嘛呢。
手机在她手心翻动着,徐恕无意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等通的时候,她没等对方开口,生怕自己反悔了似得,飞快道。
“顾叔,帮我个忙。”
莫斯科东行政区,有一处灵堂摆在教堂内,葬礼盛大,戒备森严,密密麻麻的人头,一袭黑衣,齐刷刷的黑色西装,一个个冷然带杀意,好似电影里复制下来西西里岛黑|手|党,八成是高鼻深目,只有为首的是个稀罕的纯东方面孔。
盛栩猜易家那男人会回来。
毕竟死的人是sonsor,为出生后的elijah的教父,帮他受洗,是他祖母的多年旧友,危难时刻elijah的求助他又通通允诺。
这人刚好是盛栩他爸。
所以盛栩百无聊赖的等着,知道他一定会来。
只是没想到男人是一个人走进来的。
盛栩从椅子上坐直,确定了好几次,这才笑了,一双桃花眼内全是热情,迎了上去,好像迎接兄弟一样。
“elijah,我等了你好久。”盛栩的语气很亲热,他远远打量了眼易子期,感慨道。
“你果然不走寻常路。”
一个教堂,八十手下,加他盛栩,八十一人,全黑。
第八十二人,却是白衣黑裤,深色大衣,风姿夺人眼目,薄唇颜色极淡,无视教堂里其他人,径直朝盛栩走去。
论容貌盛栩不输他三分,但易子期目中无人的气势他真是学不来。
盛栩从小仇视他到大,如今遇坎,连四千万他都不肯帮,而易子期当年能让易氏东山再起,闹得满城风雨,还不是他那个傻逼父亲帮忙吗。
易子期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经过,走上台阶,垂眼看了看木棺里的人,好像是睡着了。
“我说,我们谈谈都不行?”
盛栩本来就是无赖,笑一笑也无赖,语气也无赖:“易家的elijah真的忙,我不靠我老爹都请不起你。”
易子期没看他,语气不急不缓:“当初,国内是你亲手放弃的,说看准欧美市场,你父亲劝你三次,你一意孤行,撤出大陆。对吗?”
盛栩阴鸷地挑眉,唇角一勾:“噢?那又怎样,你有本事……”
砰!!
他话音还没落,空旷静谧的教堂里响起枪声,一发干净利落打在盛栩脚前。
盛栩暴起的同时把手下按了回去:“都他妈给我坐回去!” 他不敢置信地大踏步冲过去,一把拽起易子期的领子:“你带枪?!见我还带枪?!”
易子期在俄罗斯的事本来处理完了,现在拖着行程在这处理历史遗留问题本来就烦,昨天知道了徐恕的事更烦,烦得他没有半点耐心来应付面前的事。
“我他妈干什么了,那老头子不给我钱,你也不借我,是,我以前讨厌你,后来我们不也合作得好好的吗?!你他妈忘干净了?我说了股份,经营权,”盛栩咬牙切齿地用食指狠狠戳他的肩头,“你要什么,我给就是了。我要从这里撤出去,我要回国内!”
易子期看着他,抬手替他整理了下西装外套的领子,神色未动,唇角翘了一瞬,眼里深不见底。
“盛栩,你父亲死了,是不是你或者你的好兄弟下的手,我不知道。但你既然允许这件事情发生,”易子期松手,手里的-446掉落,他一脚踢远,再度看向年轻的盛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以后没人为你兜底了,我不是你爸,钱可以借你。按当期利率算,三年内还清,但你,包括你们盛家所有人,从此和我再无瓜葛。”
“我是想还债的。”
易子期顿了一瞬,后退着走下台阶,淡淡道:“但……人死债消。”
盛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提声道。
“你三年前调查过那个老狐狸,对不对?之前才和他合作过,转头就捏着他死穴逼他把一个女人轻判了,我想问下,”盛栩双手插到兜里,笑了笑:“那女人出狱了吗?”
盛栩走下台阶,满意地看到那道身影停住了脚步。
“我可以帮你搞定……”
他话才说到一半,教堂笨重的门就传来轻微的嘎吱声,那门开了一瞬,又飞快被闭上了。
盛栩脸色一凛,用俄语吩咐道出去看是谁——
“你还干老本行?”
易子期懒散的语气让他听着很不爽,盛栩冷笑:“老本行我可比不过你,圈内有一个算一个,都念叨你呢,谁的嗅觉有你敏锐,之前运澳门那批货截了我不说,还……”
门外下属在外面喊道抓住了!
盛栩来不及说完,瞪了易子期一眼,飞快出去,一心默念着,可别是条子!
之前有属下不小心已经进去过一次了,这次再把他牵扯上可就瞎了。
易子期出门就有人侯在漫天大雪的街边,他正准备上车,耳朵里却传进了盛栩和……一声清脆的普通话。
“谁特么找你!”
徐恕被男人拽住领子,她便用更大的力气把盛栩的手打掉,一脸比温度还要冷的寒霜,如果鼻子没有冻成那个样子,看上去会更凶一点。
徐恕一脸你他妈哪根葱的表情极大激怒了盛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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