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中宫与权宦 > 第四章

第四章(1/2)

目录

到了未初时分,坤和宫传出话来,要摆家宴为皇上接风洗尘,只叫几个已有了位分的妃嫔作陪。

张皇后也派了人过景泰宫请婉宁,婉宁只说身体不适,婉言推了。

可到了申正三刻,御膳房给景泰宫送了晚膳,婉宁由玉坂服侍着正预备用饭,就远远地自宫门口传进来一声声通报。

“皇上驾到——”

玉坂就有些紧张:“娘娘……”

婉宁放下象牙箸,用眼神示意玉坂稍安勿躁,就着她的手缓缓起了身。

便见门口大步流星进来一个人,穿着件玄色织金蟠龙暗云纹常服,系一条明黄底绣水波纹翡翠宝带,身材瘦削,容长脸儿、卧蚕眉,眼窝微陷、面目虽算俊朗,气色却极不佳。

不用说,自然是登基不过数月的惠通帝了。

“皇上。”婉宁双膝微曲,行了个福礼。

惠帝脚下步子一紧,已伸手扶住婉宁:“不必多礼。”

婉宁心下就是一阵不适,惠帝的手毫不忌讳地覆在她裸露的手腕上,丝毫没有要放松的意思,二人衣角摩挲、呼吸相闻,靠得也太近了些。

婉宁微微用力,挣开了惠帝的手,又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才含笑开口道:“坤和宫摆了家宴,皇上再不去可要迟了。”

惠帝并不答婉宁的话,只拿一双幽深的眼定定盯在婉宁面上,半晌方开口道:“朕原本想着一回宫就来看你,只是几位阁老早在御书房候着,朕不得不先应付他们,”说着,他又伸出手来,好似要抚上婉宁的脸,“朕瞧你清减了不少,是御膳房的膳食不合胃口,还是宫人们伺候得不尽心?告诉朕,朕狠狠地发落他们。”顿了顿,语声渐厉,“还有你头上的伤,皇后已禀了朕,你放心,朕一定会彻查清楚,将那害你之人千刀万剐。”

几乎是下意识地,婉宁一偏头,躲开了惠帝的触碰。

惠帝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面色变得阴沉无比。他用那双微微凹陷的眼睛在婉宁面上打着转,目光阴骘。

“朕离宫之前,你还与朕山盟海誓,怎么,这才十数日不见,就又变卦了?”惠帝冷笑着,目光下移,落在婉宁尚且平坦的腹部上,“也对,如今你怀上了先帝的骨肉,只消振臂一呼,自然会有人拥立先帝嫡脉。到那时,你就是尊贵无比的皇太后,岂不比跟着朕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半路皇帝强百倍千倍?”

这话里意思,自己先前仿佛真与惠帝有些首尾,也不知到底做到了哪一步。

想到此处,婉宁浑身的血都直往脑门子冲,但转念及眼下处境,心下又是阵阵的发冷。

一时间真真是冰火两重天,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嘴角甚至还噙着若无其事的笑,悠然道:“皇上说笑了,先帝遗诏传位于您,您就是名正言顺的真龙天子。至于本宫腹中胎儿,尚不知男女不说,即便真有幸诞下麟儿,一个将将出世的婴孩,怎堪大梁重担?朝中百官都是能臣,又岂会罔顾国本,乱行废立之事?”

惠帝冷笑愈甚,“朕听闻先帝在时,常宣你随驾御书房,侍侯笔墨、代阅奏章,百无禁忌——以你之能,垂帘听政想来也并非难事。”

婉宁哑然——先第无子,广惠王才能奉诏登基为帝,结果她却在这节骨眼上有了身孕,怀的还是先帝正经的嫡子。虽说皇位更替尘埃落定,再不能改了,但倘若惠帝德行有失、治国无方,保不齐就有人拿血脉、嫡庶说事,要挟拿捏惠帝,甚至再起皇位之争。

总而言之,婉宁肚里这孩子,便是惠帝今后最大的威胁,即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的。

所以之前的她才百般掩饰身孕,连身边最信任的方姑姑和玉坂都不知情,抱的便是能瞒时是一时的心罢。

而惠帝口中“自己与他的山盟海誓”,亦极有可能是她为保全孩子所使的手段。

结果她摔了一跤,不该忘的事情都忘了,不该掉的心眼全掉了,亲手把怀孕的事情捅了出去,落到眼下这境地,十足的作死!

悟得太迟,悔之晚矣!

脑中百转千回,婉宁面上的淡定无波终于被打破,她索性也不再掩饰,贝齿轻合,将丰润的嘴唇咬得失去了血色:“本宫若真有那把持朝纲、垂帘听政的心思,这景泰宫又怎会是今日光景。”语声冷漠,带着浓浓的嘲讽。

惠帝闻言一愣,转目间见满殿空旷,又想起方才进门时,似乎只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太监出来接驾。

惠帝不由忆起初见婉宁时的光景,小小巧巧的身段,由数十个宫婢内监簇拥着,他还是能一眼就看见了她,不单因着清丽绝伦的容貌和通身的锦衣华服,还有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居高临下。

一个咄咄逼人、充满锐气的皇后。

可眼下婉宁面色苍白、神情凄楚,点漆一样的眼里空茫茫的,憔悴得哪里还有半分过去的影子?

惠帝却看得心中发热,话就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皇后有意刁难于你?”

“罢了,”婉宁语声淡淡,“本宫头上受了伤,张皇后也是怕景泰宫人多口杂,扰了本宫休养。”

惠帝冷哼一声,道:“她的那点小心思,朕会不知道?”说着,伸手揽住婉宁,“朕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张氏是朕的原配,朕原想着给她几分体面。可她竟然如此对你,就休怪朕不念夫妻情分了。你放心,往后这宫里头,你仍是头一份,谁也别想越过你去。”

男子滚烫的大手落在纤细柔软的腰肢上,婉宁很想让自己忍住,但身体全然不受控制,不仅变得僵直,还自有主张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惠帝的触碰。

惠帝一僵,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狠狠盯了婉宁一会,忽地走开两步,背过了身,冷然道:“李得顺!”

就有个太监弓腰碎步小跑进来,因低垂着头脸,婉宁瞧不清他的眉目,却一眼看到了他手中端着的雕红漆托盘,上头一只泥金小碗,盛着碗黑乎乎的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