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浮云常自在(1/2)
鲁酒居内,饭香和讨论声齐飞。
几个人凑一起,张晓晨嘴里呷着一只鸡腿,忍不住赞叹,咕咕哝哝道:“真是没想到苏崇光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这一番言之凿凿,着实厉害。”
王昱平只能连连附和道:“什么真没想到!苏崇光明明一直都很厉害,做学问厉害。其他方面也厉害,反正做什么都厉害。”
赵浩清补充:“说得也是,人家只是不爱表现,或者不屑于我们这一群庸才为伍。”
周正威努努嘴,不满道:“浩清兄,切不可妄自菲薄。”
老李先生听到众人对苏崇光皆是溢美之词,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自豪感。
他还是得说服李乐夫,让苏崇光得以参考。心里琢磨一番,就往听雨轩寻去了。
李乐夫静坐听雨窗前,十五年的安稳人生让这个少年沉稳而不浮躁,低调而不恃才傲物,他值得去拥有更丰富的人生,属于他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人生。回想苏易安和江思文过往种种,不禁独怆然而涕下。不知江思文是否会怪罪自己的一番自作主张。
人活一世,制造了无数羁绊的同时,也制造无数的期待与渴望。当这种期待与渴望生出来时,执念也就随之而来,这便是人情世故,这便是情感恩怨。
不是你为了做了什么,我便要为你付出更多;不是你滴水之恩便要求人涌泉相报;不是你与众不同,便可以为所欲为。
人与人之间啊,大概是,我愿意,你不忍,这样产生的羁绊。
李父见李乐夫正沉思着,捡了椅子坐下,李乐夫听到动静,回过神来,见到李父,道了声:“父亲。”
李父开口道:“乐夫啊,我猜你在考虑崇光那小子的事。这些年,他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若笃定去做什么事,你怕也是强留不住的。”
李乐夫叹了口气,些许无奈,些许伤感,年近中年,对功名利禄这些都已无欲无求,可那些刚长起来的孩子们,却有着满腔的热枕,他一味的压制,恐怕终有一日会触底反弹。
“我何曾不知他自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对他,我也不忍心让他拘在这山上。不过说起来,这孩子倒是通得岐黄之术,不知父亲可知此事?”李乐夫道。
“岐黄之术?”李父诧异,自己从不曾教过他这些,他也鲜有涉足炼丹房,“为父不曾教过他这些。他不是一直跟着你做学问?怎会岐黄之术?”
李乐夫从李父的语气中听出指责之意,不动声色地道:“可能寻仙居锁得不严实吧。”
这便是触底反弹的开始罢了。
本以为锁上门,写着“苏崇光禁止入内”的牌子,就可以阻止他涉足,却成了促成他学会的契机。
“不过,”李乐夫话锋一转,“那孩子,品性端正,见解不俗。父亲,或许可以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事情。”
“罢了,我能有什么遗憾的事,那些不过是自己的执念,即使找到那个丹炉,你母亲也回不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盅里枯骨,恐怕连灰都没有了。”李乐夫看着年事已高,头发斑白的父亲,心里涌出一股酸,这股酸,直冲到鼻腔,眼眶瞬间被这酸顶得红了一圈。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泛黄的树叶,只敢望着挂在树上的,不忍去看落在地上的。
“父亲,思文,她会不会怪我?”李乐夫没来由地问。
“她会理解的。”李父拍拍他的肩,出了门。
沉思片刻,他决定修书一封予江思文。
“吾妹思文,今崇光志学之年,幸不辱命,汝子崇光,性格敦厚,相貌杰出,品性纯良,亦有不逊于吾弟易安之才。而今世混浊而不分兮,虽荆棘满途,崇光怀济世救民之才学,若废之,岂非不公。故有此来信,望允崇光随心随性,成其道也。愿吾妹见字如面,善自珍重。”李乐夫伏案写作,并附赠苏崇光画像一幅,交予信使。
那画像是前几月齐歌居里修桌椅闲暇无事所画,几月之差,苏崇光似乎又长高了许多。
这边苏林二人于各自榻卧之上酣睡,浑然不觉时日。
未时末,李乐夫也不见二人前去修学,差了周正威前来出岫居叫门。
“苏崇光,林晚雨。”周正威不敢直接推门而入,只好站在出岫居门口大喊二人的名字。
被惊扰的林某人明显不悦地翻了个身。
来人又“扣扣扣”一顿急促的拍门声,夹着几乎吼出来的动静,“林晚雨,苏崇光!”
林晚雨又翻了身,抄起枕头蒙住头部,抓起两角塞住耳朵。
拍门声惊得苏崇光倏地坐起身,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林晚雨,苏崇光,先生说,春闱之事,只说一次,过时不候。”周正威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苏崇光回神了。
等等,说的什么?
春闱之事?
难道先生同意他参加春闱了吗?
苏崇光像遇着一个霹雳,浑身都着了起来,一跃而起,跳下床,奔到林晚雨榻边,摇着他的肩道:“林昀,林昀,醒醒,快起来,修学去了。”
林晚雨微睁着眼,看清是苏崇光,不情不愿揉巴着眼睛,也跟着起了身。
门外的人见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又催促道:“苏崇光,林晚雨,你俩快点!”
“就来就来。你催什么!”含糊其辞,行动怠慢,没睡醒的林晚雨严重的起床气,苏崇光拖着慢吞吞的林晚雨,同周正威一道,到了齐歌居。
李乐夫已经开始提问了,“有谁知道,何谓春闱?”
苏崇光就势坐下,林晚雨紧随其后。
王昱平乐呵呵地起身道:“嘿嘿,先生,这个我知道。这春闱啊,和秋闱一样,举国上下的统一科考,每三年一次,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场,每场三天。因为在春天,所以□□闱。”说完又笑嘻嘻地讨赏,道:“先生,弟子说的可对?”
李乐夫欣然点头,继续道:“历年的科考,都以四书五经等儒家学说为主要内容,这便是我为何总让尔等抄书之缘故,书抄百遍,其义自见。”
众人恍然大悟,先生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又暗搓搓地想:但是抄百遍,似乎太多了点儿吧先生。奈何敢怒不敢言!
“对四书五经内容,可有何疑问?”
原本就没睡醒的林晚雨仍旧昏昏欲睡,苏崇光还摸不清目前事态,观望着,这两人自然是没有何疑问了。
其他人内心却在打鼓,有人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抄书,反之亦然。
李乐夫见众人神色各异,正色道:“科考不过是一道门槛,迈进门的方式有很多种。熟记科考内容也只是一种进入门槛的手段,不作为判断修为如何的标准。春闱监考严格,一旦发现徇私舞弊的,不仅会被终身不得再参加科考,甚至会连累家中亲人,更有甚者,会被发配边疆。你们年岁尚小,切不可徇私舞弊,自毁前程。”
“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在朝为官,务必心存善念,行善举。明哲保身之举可取,害人之心不可取。这是为官也是做人之道。”李乐夫肺腑之言,世间纷纷扰扰的诱惑,不仅迷失心智,会让人走错路,甚至可能将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许是这种气氛让众人皆紧张兮兮,一时间,齐歌居里静悄悄一片,翻书声都清晰可辨。
思忖着该怎么开口,心里的焦虑化作脚上的行动,李乐夫来回踱了好几圈,终于在苏崇光桌边听下,若无其事地道:“崇光啊,你若想参考,那便去罢。”
被唤到名字的苏崇光,心狂跳起来,快要溢出来了,他还没据理力争,先生便将最甘甜的果子放到了他面前,他竟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
李乐夫心道:“他这是在笑吗?皮笑肉不笑。”
苏崇光发自内心的喜悦,居然被认为皮笑肉不笑,苏崇光非常冤。
后面迷迷糊糊的林晚雨闻言瞬间清醒了,见苏崇光愣住半天没动静,忍不住起身,替苏崇光道谢,道了声:“多谢先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