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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无寐,听尽空阶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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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师兄”林晚雨嘴里喃喃道,手握着小小的卷轴,凝视“苏崇光”这三个字出神地坐在榻边,通夜未眠。

贡院夜以继日,终于在天亮前,将科考结果和复试殿试的地点分发到了应试者的手中。

今年的春闱变数颇多,只取解元入昌都参加殿试的消息最后一科考完就已传开,而经此一夜,一家欢喜多家愁。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子洒进来的时候,林晚雨才后知后觉发现天竟然大亮了。

外面时不时的动静,脚步一深一浅,应该是王昱平的动静,那人挨个屋子敲门,逢人就问:“哎哎哎,你怎么样,你怎么样,是解元吗?”这种无异于戳人肺管子的行为无疑是王昱平了。在屋子里的林晚雨都暗暗为他接下来的处境担忧,听到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似乎在向自己靠近,门口瞬间聚集了一团浓郁的怨气,他发觉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

不等来人敲门,林晚雨揣好了卷轴,信步踱到门边,猝不及防地拉开了门。王昱平正伸手推门,结果扑了空,身子已经无法挽回地向前倾,他一下子跌进了林晚雨的怀里。

林晚雨好心地伸手接住了他,在他站定后,一把推开了他,甚至还嫌弃像掸灰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前,整理好被王昱平揪得发皱的衣服。

被推开的王昱平忿忿不平道:“林晚雨,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弟弟吗?”

王昱平最近不知是看了哪出戏,总是以众人的“弟弟”自居,每次都会被“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羞辱,他却不厌其烦地总拿这句话去威胁别人。

林晚雨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眼神向下,看着王昱平的脚,像是随时准备把他掀出去的样子,嘴里却不紧不慢言简意赅地问:“何事。”

王昱平抬眼看向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林晚雨,素来把自己收拾得无比精致的林晚雨竟显出一些颓感,眼窝凹陷,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眶下挂着两个黑圈,王昱平惊呼道:“哇,林哥哥,你昨晚是干了些什么?这副样子。”

这时候被王昱平吵醒的众人都陆续聚集到了林晚雨的屋子前,打量着林晚雨。

众人见他此状态,开始腹诽。

“眼睛这么红不会是没考上,哭了一晚上吧。”

“啧啧,至于吗?不就是个考试,他家不愁吃喝的,回家当个小少爷不是更好。”

“当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么狂傲的一个人,也会败于人下。”

众人拿有些同情、有些讽刺、有些天涯同时沦落人的惺惺相惜的眼神从上到下,来回逡巡了林晚雨好几遍。

林晚雨再一次感受到他之前那样打量苏崇光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恼了,这种感觉确实不太好。

他才将要发作,那边王昱平瘸着腿,却将他一把推进屋,另一脚就迈了进来,道:“林哥哥,你昨晚收到小竹筒了吗?怎么样怎么样,你是第几名?”

他像个过年等着长辈给他发完压岁银子再赏他一块江米糕一样,望着林晚雨。其实山里的所有人都很期待林晚雨的考试结果,若是有苏崇光来了,那苏崇光毋庸置疑会是第一,可是他楞是连个面儿都没露。而林晚雨性子桀骜不驯,做甚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若是这个自认为才学过人敢于挑战先生的林晚雨会不会名落孙山。

王昱平这一问,众人皆带着一半期待一半等着看好戏的嘲讽心情,翘首以待。

“解元。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林晚雨完全不想给他们任何嘲讽或者围着他问个不休的机会,闭门谢客。

王昱平拍着胸脯,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难掩激动之情对众人道:“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他那么嚣张,他肯定能考上的。”说话间,有拿眼神瞥了一眼无辜的林晚雨,语气带着嗔怪道:“林哥哥,你还说自己没有把握,我看你不过是在欺骗我们的善良。结果我们都没考上,就你考上了。”

林晚雨扶额,他好像从未表达过自己考不上的担忧,但他没有反驳,王昱平又咕咕哝哝地说:“不应该啊,我们明明学了四五年,为什么不如这个来了几个月的家伙,难道是先生偏心?”

他像是终于给一群人的落败找了个借口,众人的神色却忽明忽暗,并不怎么好看。

周正威却道:“先生怎么会有心偏袒。不过读书这种事情,本就是各自有各自的长处。再者,这只是我们这是第一次应试,我们普遍都比较年轻,见的也少,这一次相当于来体验,开开眼了,等下次再来就好了,再说读书人也并非科考这一条路。”

有人却不领情道:“你说的倒是轻松,可我还想着一举当上二品大员呢,这下,可真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张晓晨接过话茬:“蜀南在江南,不在江东。”

那人不吱声了。

另一人起了开了腔:“哎,你们听说没有,说原本的监考官秦海元考试前一天被一个疯子推到水里去了,这秦大人昏迷不醒。谁知道秦恩俊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事儿,回来大闹一通,将那疯子绑了去,打得半死,给扔到了路边。这下事情可闹大了,那家人原本一直被欺负,可秦海元一手遮天,这一下,算是彻底触怒了那家人。他们将秦海元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篡改科考成绩的事情,捅到昌都去了。原本息事宁人掩盖过去了就算了的事情,这下,秦海元还没有醒,等他醒了,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旁边的人附和道:“他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秦海元倒了,那这次监考的人是谁。我无意间瞟了一眼,看着是个正气凛然的样子,气场很足,吓得我都不敢往外看。”

那人继续道:“那个啊,据说就是这次请辞的户部尚书,韩效伍。昌都这么大刀阔斧的,就是为了找个人去顶了他的位子。”

有人提出疑问:“那他怎么肯去监考,还是去顶替他的位子的,都请辞了,还来这一招,官场局势真是搞不懂。”

那人又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眼下就是找一个人接着这个烫手山芋呗,他之前是什么身份,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正好又在此处,依我看,他这次请辞,恐怕不能如愿了。”

林晚雨默默听完他们七嘴八舌一阵,像是隐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都说完了吗?说完了给我出去。”

听得津津有味的王昱平眼见他开始轰人,莫名其妙道:“你怎么又生气了,考了个解元脾气这么大吗?”

林晚雨咬着牙,吐出十个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出去。”

“你能吐,你给我吐一个象牙来。”王昱平毫无眼力见,继续挑拨林晚雨。

“王昱平。”林晚雨恶狠狠地吐出三个字。

被叫名字的人自觉的闭了嘴,“走走走,去我屋,我们去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分析局势,运筹帷幄。”

待那群人一齐进了王昱平的屋子里,林晚雨才将自己收拾得井井有条,不多时,便出现在了林氏茶铺门前。

小二一见着他,就忙不迭迎了上来,道:“大掌柜吩咐,今日公子肯定会来,早已在账房等您,您,这边请。”

林晚雨“嗯”了一声,跟着小二上了楼,小二掀开账帘,林晚雨微微颔首,掩身进去。

等听到小二“噔噔噔”有节奏的下楼声,林晚雨才缓缓开口,道:“大掌柜,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那疯秀才是怎么一回事吗?”

大掌柜早知自作主张,将疯秀才推秦海元入水的事情故意透露给秦恩俊会造成什么后果,也断定这位小公子知道了会跑来兴师问罪,可要想一层层扳倒这群人,不牺牲一点什么,是做不成的,眼下那疯秀才也没有用性命之忧。

他根本不想去解释这个事情,于是默不作声,继续手上的动作,继续写那没写完的半本账目。

“大掌柜,在我的计划里,可没有包括要牺牲无辜之人性命这等行为。如此草菅人命的做法,我与那郭之远何异?”林晚雨面露愠色。

听得小公子语气中的怒气,大掌柜这才放下笔,合上墨水未干的账本,道:“还请小公子不要动怒。大丈夫不拘小节,要做成这等事情,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这秀才若以一命扳倒了秦海元,对他来讲也是圆满了。”

大掌柜瞧这这个小公子当真是年少,对一切都怀有恻隐之心,若他不忍心,那么这种老辣恶毒的手段,就借由他的手来完成,也算是报了林济卿的知遇之恩。

林晚雨一听他的回答,眸子当即冷了下来,正色道:“大掌柜,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林晚雨不需要牺牲别人的性命来完成我的计划。我告诉你,你若是继续这样,那我就不需要你帮我,即使我不用林家这一张网,我也能达成目的。”

林晚雨第一次对一位长辈义正言辞。

大掌柜见林晚雨当真是生了气,又哄道:“是,我知道了,小公子不要跟我置气,这张网撒出去了,能抓到不少鱼儿,怎么能说不用就不用。况且我也不是真的让人弄死了那秀才,秦恩俊将他打得半死之后,我派人去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儿,休息个十天半月,就好了。”

林晚雨神色稍稍缓和了些,大掌柜才继续说道:“秀才那家人也是当地的经商名家,自己的孩子出了大事儿,原本就对秦家恨之入骨。这次,秦恩俊之流更是欺人太甚,秀才那一家人大有鱼死网破的打算。”

大掌柜隐去自己在其中起的推波助澜之力,将目前的形势摆在了林晚雨面前。

“昌都那边可是安排好了?”林晚雨眉宇间已经没了怒气,客客气气地问道。

大掌柜答道:“已经安排妥当,小公子可直接前去,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去林氏茶铺,那边也安排好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小公子,昌都原本是十分宠信秦海元的,他一来不入昌都,而来给昌都很多听话的傀儡,眼下消息虽然传出去了,可郭之远会怎么处理,尚未可知。”

林晚雨心里筹谋,应承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大掌柜又道:“对了小公子,韩效伍老先生,你要不要见一见?他很喜欢我们的碧螺春,若是你想见一见,我可以安排的。”

“现在不是见他的时候,等我殿试完,再见不迟。不过,等我离开巴蜀,你一定想办法要留住他,就算留不住,也要派人注意他的安全。”

大掌柜点点头,道:“自然,韩效伍老先生,对我们来说,有大用处。说起来,小公子这次是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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