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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遥望玉门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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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是林晚雨呢?

苏崇光第一次被问到心上人的时候,闪进他脑海中的那张笑脸,像是最强劲的风撞进最平静的海,掀起千层巨浪,浪花将他的心浸透,湿漉漉的。在蜀南郡的第一眼,他站那个胖秀才面前,满眼堆着笑意,嘴里毫不在意地说着厥词;被挤在人中的第二眼,门缝中他的侧脸若隐若现,骨节分明的手指显出独特的气定神闲;可是他朝夕相处的过程都鸡飞狗跳,他极其擅长撒娇,经常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却不以为意;他倒是贤惠的紧,在他受了风寒之后,对他悉心照顾。他身处悬崖,却没有耽误他长出奋力向上的枝桠。他对一切都胸有成竹,唯独担心他控制不了焚香,暗暗在他包袱里藏了一管血。

他从未问过林晚雨的计划是什么,他知道即使他问了,他也不会说。但即使他不说,他也是信他的。

这种由心而生的信任,大抵是来自那个雪夜,又或者,来自他在那桃花潭里他毫不犹豫的献神焚香。

无论追溯到哪时,一起的经历都变成了一扇甜而香的蜂糖,让苏崇光每每想起来,心里都有一点甜。

流浪不算什么人间疾苦,时常想起一个人才是。

楼兰见他出神,脚上的步子却没停止,眼瞧着就要一脚踩进泥坑里,楼兰伸出手抓着他一条胳膊,叫了一声“公子小心。”

苏崇光速度极快地收回脚,眼神落在被楼兰抓住的地方。

除了江思文,从未与女子有过肢体接触过的苏崇光,他极其不自在的将胳膊抽了出来,道了声:“多谢。”

动作快速且强硬,像极了不愿意被她拉一下,楼兰尴尬得拍了两拍自己的手,掸着手上本没有的灰。

楼兰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会留下来照顾小团子,直到他身体完全好起来,对不对?”说完,她就后悔了,这句话像她拿着小团子的命去要挟他留下来,愚蠢至极。

她极其懊恼自己开口问了这句话。

苏崇光继续往前走,无比真诚回答她道:“我会给他准备好药材再走。”

言尽于此,楼兰再软磨硬,场面恐怕难堪,她藏起自己的小心思,跟上苏崇光的步伐。山林里,地上落满了松针,走在上面软软的,很多草药堪堪破土而出,长出些嫩叶,在楼兰看来,基本上都一模一样。

苏崇光手里拿着小铲子,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珍贵药材。

不一会儿,楼兰背上的小背篓里便装满了一筐药材。

苏崇光向着山林深处走去,像是今天一天把药草全部采齐全的样子,楼兰心里小小的不高兴了一下,还是任劳任怨地背着小背篓,跟在他身后。

苏崇光几次三番要自己背背篓,楼兰坚持不懈地抢过来,苏崇光拗不过,就任由她背着了,好在背篓并不重,他心里的罪恶感没有太深。

专注采药,在这种看上去光秃秃的山林里采药,尤其耗费眼力,苏崇光的眼睛开始发酸。但是脚下功夫一点儿没耽误,楼兰背着篓子一路小跑才追得上他。

空山新雨后,山林里空气清新,但是温度着实不高,楼兰为了在苏崇光面前表现,特意穿着春日里的纱裙,即使好几层,也扛不住这山里的温度。

跑一会儿出汗,停下来山里又凉,楼兰寒热交替中,在离苏崇光三丈开外的地方,打了个惊起一群鸟鹊的喷嚏。

苏崇光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她,她觉得有损淑女形象,尴尬地摸着鼻子。苏崇光走过来,从她背上卸下背篓,背在自己身上。

在泥土中找了找,看到一株大青根,走过去挖了出来。

楼兰不明所以,苏崇光将那个大青根递到她面前,道:“吃了。”

楼兰接过来,上面满是泥土。她皱着眉,满脸的拒绝,这都是泥,怎么下得去嘴。苏崇光走到她跟前,伸手摘下她挂腰间的水壶,再拿走像供奉在楼兰手里的大青根,用水冲洗干净,食指的肌肤却是一寸都没碰着她,将大青根洗净,递给她,又道:“吃下去”

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楼兰吓得心突突直跳,木楞而听话地“哦”了一声,将那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进嘴里,本以为会很难吃,但是却没什么气味,甚至有点微甜。

苏崇光见她咽了下去,道:“走吧。”

楼兰吃下去才问:“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大青根,可以抵御风寒。”苏崇光解释道。

“公子,你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虽然你外表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楼兰看着苏崇光背着小背篓,高高的个子,背篓在他背后,对比明显。他虽然身着黑衣,从身后看去,他从颞颥到耳侧再到下颚,都是囊萤映雪的白,耳朵上的绒毛沾着山林的水汽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气息。

她真心实意的夸奖落在苏崇光的耳朵里,他发出了像微风拂松涛般的声音,说了一句:“楼兰姑娘过誉。”

连声音也这么好听,楼兰趁苏崇光在她前面,毫不掩饰自己的炯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沉浸在她自己营造的美好幻境中。

天快黑时,二人走出丛林,楼兰不知是乏了还是如何,安静地跟着,没再说话,苏崇光打开了话匣子,道:“团儿只要按照药房,坚持吃药,就会好的。”

楼兰应道:“需要吃多久?”

苏崇光简单回道:“一年。”

楼兰趁火打劫,道:“那你可要给团儿采够一年的药才能走,这些药我一个都是不认识的。”

苏崇光。。。。。。他其实心里早有盘算,要给团儿准备一年的药丸,楼兰这么说的时候,他没有着急去反驳。

楼兰见他默认了,心里欢欢喜喜的,回去的步子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又过去七八日,一耗到了四月,去买龟胶那些药材的人回来了,苏崇光这才将十几种药材放在一起,捣碎,制成了甜甜的药丸,一共三百余颗。

楼兰心里不舍,这下可是没有再能留下他的理由了,只好眼睁睁看着苏崇光离去。

第二天清晨,天空还泛着鱼肚白,苏崇光打算静悄悄地走,原本还在睡梦中的团儿不知道怎么醒了,在苏崇光推开门的瞬间,小小的身子立在门前,见他背着包袱,哇哇儿地开始哭。

他哭得撕心裂肺,怕吵醒其他人的苏崇光只好上前去哄他,极温柔地抹干他的眼泪,道:“团儿不哭,小哥哥会回来看你的。你要乖乖吃药,健康长大。”

生平第二次,用这种柔声细语说话。

团儿很快被安抚下来,带着哭腔道:“那小哥哥要说话算话,拉勾勾。”

苏崇光无奈地与他拉勾,团儿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小手指头,破涕为笑。然后毫不避讳的脱下裤子,站在门口,尿完尿,心满意足又跑进屋继续睡觉了。

原来起床尿尿撞上他要不辞而别。

苏崇光失笑,站起身,掩上门,看着手里罗盘的方向,向西而去。

从海宁古镇,向西,是茫茫的沙漠,穿过沙漠,便到了海宁州。

他在沙漠里徒步走了三天,没有见到楼兰口中的沙漠之舟,苍茫天地中,竟没有一丝绿。

身体越来越沉重,脚不属于自己,身体也不属于自己,精神更不属于自己,苏崇光几乎没日没夜的赶路,听楼兰说沙漠里是有狼,或者蛇,晚上他也不敢睡觉,就这样一直往东。

走到第四天,许是走了许久,苏崇光陷入山呼海啸般的耳鸣,眼前出现模糊的幻影,恍恍惚惚。

他摇摇欲坠,放眼望去的沙漠,一望无际的黄,依旧不见树木与草甸。

四月半的正午,太阳竟然升得很高,远处蒸腾着热气,沙子竟有些烫人。

口干舌燥,他带的水已经不多了,他没预料到会在这个沙漠里面消耗这么久,嘴唇因为缺血,起了厚厚的一层干皮,手上的皮肤在沙漠里被日益强劲的日头晒得发黑,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脚下轻飘飘的,一阵发软。

他强行控制着自己的精神,使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清醒。越努力却越适得其反。焚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安分地在他背后的包袱里剧烈震动起来,震得他整个身子几乎站不稳。

两只脚不听使唤地打颤,苏崇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焚香像被束缚住亟待释放般发出一阵呜咽,像人的啜泣声,进而变成轰鸣,震得苏崇光两耳发麻,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残存的意识告诉他,许是他精神不济,焚香才此反应。苏崇光拖着步子,走在漫无边际的沙海中,焚香的轰鸣声忽地像一阵风,卷起一层沙浪,连同苏崇光以及他四周的沙漠尘土被瞬间包裹起来,卷得老高。

沙子迷得他睁不开眼,加上连日的劳累与奔波,很快,苏崇光便陷入了这种漂浮的柔软触感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倒在一丛沙柳之下,等他醒来的时候,见着原本的荒漠变成了了望茫茫戈壁滩,脚边是粗糙的砂砾以及一簇簇从地面冒出来的芨芨草,眼前稀疏分布着沙枣树和杨树,而他头顶的沙柳,刚长出一些嫩叶,孤独地守在这里。

他定了定神,却听见无数个声音在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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