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唤作,无由再逢伊面(1/2)
林晚雨送走五皇子,在偌大的院中站立发了一会儿呆,夜晚起了一阵凉爽的微风,吹得宅子周围的竹林沙沙作响,听着煞是心旷神怡。
小夏带着小厮们将整个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给小厮们打发了点儿碎银子走了。
整个苏府,就剩林晚雨和小夏了。
林晚雨念叨了一句“怎么这么多蚊子?”小夏又跑去找来些艾草,从厨房中找了个火盆,摆在院中烧了起来。
烟袅袅,眼迷迷,林晚雨被烟呛了好几口,剧烈咳嗽起来。
这时,郭温敬来了,侍从在苏府门口高调地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小夏连忙迎出去,领着只是通报一下不等传话就等不及冲进前院的郭温敬进了内堂,给两位主子泡好茶,才将要退出去。
林晚雨擦了擦眼睛,将那帕子扔给了小夏。这主子,到底是随身装着多少丝帕,当真如同女子般精致。擦汗的、擦眼睛的、擦手的,从质地到颜色都不一样,分明别类,格外明确。小夏心领神会主子没说出口的“洗干净”三个字,拿着帕子走了。
郭温敬先是被院子里烟雾缭绕给熏得够呛,进了正堂,尊位上摆了一杯茶水,理所当然往尊位上坐上去,端起来喝了一口,却被烫得舌头发麻。
莫名地就窝着火道:“苏大人哭什么?”
林晚雨诧异,他何时哭过?他在左侧位边上,郭温敬被他此时的站位取悦,摆了摆手道:“苏大人,坐下说话。”
林晚雨应声坐下,心里对一向高高在上仰着脖子看人的郭温敬居然亲自来到他府上有点摸不着头脑。
郭温敬道:“听说今日下朝,内史大人与苏大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太子真是心直口快,他道:“内史大人见朝堂上争论怕伤了我的心,前来宽慰我。”
郭温敬心想,这内史大人不知是真心思细腻还是有意拉拢,他道:“哦?看来苏大人对今日朝堂上之事颇为介怀。”
林晚雨算是看出这位太子殿下唱得哪一出了,但仍装作若无其事道:“太子殿下句句属实,下官不敢微词。他日见到内史大人,避免给太子殿下惹麻烦,一定绕道而行。”
林晚雨有一种本事,只要他一本正经的示弱认错,便让人不忍心苛责。此时他将姿态放得极低,郭温敬虽然得势,但到底不如郭之远老辣,也不如他心思重,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对对他卑躬屈膝的人没有抵抗力,迅速不怀疑林晚雨的真心,甚至真心宽慰他道:“苏大人误会了。本宫并非怨你与内史大人亲近,相反,本宫希望苏大人多与他交好。”
林晚雨明白他的意思了,多与内史大人交好,趁机拉拢,虽然郭温离与马致和有那么一层亲属关系,即使破坏不了他们这种与身俱来的亲密,也可从中获取一些情报,为自己所用。
郭温敬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林晚雨当作毫不知情,天真地点点头,道:“下官明白。”
太子殿下见他如此,便放心地回府了,临了,道:“苏大人明日太子府见。”
林晚雨微微颔首,道:“恭送太子殿下。”
他前脚刚走,林晚雨就快被自己的表情恶心吐了。
前庭院子里的艾草已经烧成了灰,林晚雨一个转身,一脚踢到了火盆里,火盆被踩翻,灰溅起来,浇了他一身。
小夏听到动静,匆匆忙忙赶来,见他家平日里连手指尖儿都收拾得妥妥帖帖的主子此时灰头土脸,脚上、衣服下摆上全是草木灰,着急忙慌的找来了个鸡毛掸子,抄起来就往林晚雨身上掸过去。
林晚雨第一次被当作物件儿用鸡毛掸子收拾了一阵,气鼓鼓地一脚踢翻了火盆,火盆发出“哐当”一声,滚落在院子里,刚清扫干净的地上顿时落满灰尘。
林晚雨被迫吸了一口扬起来的灰尘,剧烈咳嗽起来,心气不顺道:“小夏,走走走,回出岫居。”说着就往外走。
小夏放好鸡毛掸子,这主子已经走出了苏府,小夏锁好了远门,一路小跑,跟上去,道:“大人今日不住这里了?”
“不住!以后也不住!我跟这地方八字不合!”林晚雨说完,还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苏府,心想,还能收回刚才这句话么,算了,算了!前脚刚进来瞧瞧,后脚就招来了两个皇子,的确是八字不合,若是住进来,恐怕那两位皇子一日三餐都要过来问候了。
林晚雨趁着月色,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一回来就将身上的衣物鞋袜全脱掉,只着了一件里衣,往藤椅上一躺,月色正好,繁星依旧,斑芝枝繁叶茂,红色绸缎微风中摇曳,他就那样睡着了。
小夏来唤了两声,林晚雨一动不动,小夏进屋给他拿了条薄被,搬了把椅子守着他。
第二日,林晚雨是被嗓子疼醒的,火辣辣的刺痛,一睁眼,盛夏的清晨的阳光就十分刺目,他微睁着眼,他怎么睡在外面,坐起来发现,嗯?脖子怎么也这么疼?好像不能动了......他一手扶着脖颈,艰难地转了身子,咦?怎么小夏还趴在自己腿边睡着,他动了动腿,小夏被惊醒,一抬头,发出“嗷”一声尖叫。
林晚雨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一跳,道:“小夏,你干什么?”这一声说出来,他几乎听不出这是他自己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带着浓浓的鼻音。
小夏委屈巴巴,道:“大人,小的,脖子动不了了。”
出岫居里主仆二人,双双落枕,林晚雨雪上加霜,患了风寒,嗓子眼干疼,鼻气不顺,头还疼,大鼻涕一把接一把,洗漱更衣上朝的功夫,林晚雨的鼻子已经被他自己揪红了,人中下方还蹭破了皮。
林晚雨挂好平安符,走到门口,打了一个震天响的喷嚏,小夏自顾不暇却不失本份地关心主子道:“大人,今日告假休整吧。”
林晚雨交代道:“我无妨,你去找个医师看看吧。”
小夏拗不过林晚雨,只好放他走了。林晚雨走去太子府,一把鼻涕一个喷嚏,在太子殿前发作一阵,听得郭温敬一针蹙眉,道:“苏大人若身体不适,今日上朝免了吧,本宫去替你告假。”
林晚雨想说什么,郭温敬像是怕被传染似的,离得他老远。林晚雨奈何嗓子也说不出来话,只好点点头,行了礼,打道回府了。
林晚雨回到出岫居之时,小夏已经去医馆了。他就着衣物又躺在了藤椅上,头疼的紧,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小夏施完针回来,轻松多了,揣着两包给主子买的糖炒栗子往回走,一进门就瞧见他主子又在藤椅上睡着,这次得坚决地去叫醒他,让他回房去躺着。
他走过去,道:“大人,大人,回房再睡吧。”
“唔,别吵。”林晚雨哑着嗓子呓语。
小夏没听清,他伸手去摸了摸林晚雨的额头,烫得惊人。
他匆匆忙忙地跑去医馆,请了医师过来,医师诊完脉,又上手扒他的眼皮,这一扒,林晚雨被折腾醒了,他看着面生的这人,又扫了一眼那人捏在两指间的银针,“这人难道是要用这玩意儿扎他?”林晚雨惊坐起,医师被他的动作打断,手一抖针掉在了地上,又摸着去找,林晚雨着急要下地,一抬腿,“啊啊啊啊啊”一顿叫唤。
“大人这是怎么了?”小夏忙不迭问。
“痛、痛、痛”林晚雨叫道。
“大人,这医师正给您瞧病呢,瞧完就不痛了。”小夏耐心安慰。
“针、针、针。”林晚雨重复着一个字。
医师在地上摸索不到,听到他这么喊,猜到针可能扎在了这位苏大人身上。
他道:“大人,针扎在哪儿?”
“腿、腿、腿。”林晚雨哀嚎道。
医师道:“得罪了,大人。”便掀开了他的裤腿,顺利找到了银针,收进了自己的针匣里。
林晚雨看着自己小腿上那个细细的针眼,顿时无比想念苏崇光,假设他在,绝对不会让他被针扎的,这医师比起他来,真的差远了。
“小夏,好生送走医师,再去找掌柜的,给我安排几个丫头过来。林晚雨说完,便转身进屋了。
小夏顿时像遇着一个晴天霹雳,在自己即将失业的悲惨情绪中,低落地去办好主子交代的最后一件差事。
朝堂之上,户部尚书告假,朝臣们议论纷纷。
一人道:“这苏大人别是躲在家里哭红了鼻子,不敢上朝了。”
另一人道:“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儿,禁不起说道。”
郭温敬明知林晚雨身受风寒,也只是从旁站着看他们讨论,默默无言。
等到郭之远上朝,商量洛阳水患之事时,众人才没有继续争论。
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
等到下了朝,马致和同五皇子道:“不知这小苏大人,为何没来上朝,老臣昨日分明宽慰了他。”
郭温离道:“既不放心,舅舅那便去瞧瞧吧。”
于是当日马致和一个人走去了苏府,只有一个管家在,问了才知道林晚雨实际住的地方。
林晚雨连续发热好几日,嗓子疼痛也不见好,大有愈演愈烈之趋势,小夏怎么劝都不听,以为是伺候不周,换了丫头来,他也不听,裹着棉被硬挺。
这会儿内史大来了,小夏见他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气力,便给他在院子里摆了壶茶。
马致和见他恹恹的,没精打采,便说带他去听小曲儿,林晚雨好几天没出门,憋得慌,不顾小夏的劝阻,跟着马致和来到了昌都最闻名的“此曲只应天上有”。
林晚雨看这名字,操着浓浓的鼻音道:“内史大人,这名字可够狂的。”
马致和笑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小苏大人,你一听便知。”
二人刚到门口,店小二便上前,将他二人领到了二楼包房。
林晚雨咂舌,这粉色的帐幔,内史大人的品味可谓清奇。
林晚雨头疼地入了座,马致和轻车熟路地对小二道:“还请去请月儿姑娘,来弹奏一曲,让我这小兄弟开开眼。”
小二从善如流道:“哟,可真不巧,月儿姑娘今儿告假了。”
马致和当即掏出一个金元宝道:“还请务必让月儿姑娘出来。”
小二没接他的金子,推辞道:“内史大人,月儿怎么着也不会驳了您的面儿,她呀是真有事。”
马致和吃了瘪,感觉对不住这生着病还被他拉出来的小苏大人,他想要不去请个医师来给小苏大人瞧瞧,开个药方子,算作赔罪。
便对林晚雨道:“小苏大人,你先听会儿小曲儿。我片刻便回。”
林晚雨乏的很,他甫一走,一打扮得极其妖艳女子,登上了一楼那硕大的台子,边唱边跳起来。
曲调儿倒不错,只是林晚雨不着急怎的,头疼的厉害,也不似是前几日那般胀痛,此刻放佛要裂开似的,他听不清台下唱的什么。
林晚雨撑着头,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他勉强地回头去看,却是空无一物。
过了一会儿,马致和就带着医师回来了,对着林晚雨望闻问切了一番,给开了一个药方子递给了马致和。
出了歌舞坊,马致和拿着药方子还是心里过意不去,又是给他买药,又是安排人给煎药,无微不至。
汤药实在太苦,小夏这回还算懂事,早早备了各种糕点,等着主子喝完药然后邀功,谁知林晚雨却是提都没提一嘴。
小夏一方面感激即使找来了两个丫头伺候也没有将他赶走的主子,一方面又感叹通常的狼狈都是他自己作的,主子是真的很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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