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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知簇鞍马,回首白云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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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天成的巨幅八卦图在他们脚下铺开,乾位之上九根鎏金大柱直冲霄汉,柱身上盘绕着瞪眼獠牙的金龙,盘柱而上,势吞云霄;坤位之上五根蟠龙金柱延伸开去,盘卧其上的金龙龙身朝下,龙头朝上,周身缀有流云火焰,同样奔着苍穹而去。

这就是“九五之尊”的卦局,寓意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再向四周看去,两仪、四象、八卦之位各有一个朱漆方台,方台上方吊着花瓣形状的幔帐,将这几个朱漆方台罩在其中。幔帐质地很薄,隐隐绰绰透着点亮光,依稀看出台上摆满的金足樽、碧玉觞、翡翠盘,这些精巧的器具与这几根巍峨矗立的大柱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合适,对!就是不合适!大柱子的野心昭著与这珠光宝气在一个穹顶之下,显得十分违和!

一到天光从苍穹之上穿过几根大柱子倾泻下来,周遭清晰起来,视线豁然开朗。

他们这才看清楚这殿内的正体,这大殿像一口从天而降的钟,钟顶被掏空了,笼罩着一层白雾。

浑圆的钟体壁上有密密麻麻、数以万计亮着火光的洞口,一个洞口就是一户人家。洞壁之上有深浅不一的台阶相连,如同蚁穴一般。

而这些密密麻麻洞口和台阶,远远看去,组成了一幅壁画。壁画的内容是一个面露凶光、挥臂劈斧的恶煞,那恶煞脚低踩着一个人。

林晚雨仰着头望了望壁画上的焚香,又端详了片刻被踩在脚下的那个人,想起来这二人是他那本《神农本草经》上画的他的族先和九黎之王蚩尤!

苏崇光进到殿内之后,那些在他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的内容,瞬间爬回了他脑中,认出画像的人物之后,苏崇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林晚雨的反应。

林晚雨气得抽了一口凉气,半阖着眼,不想说话。

如此费劲心思,在这石壁之上凿就出这种画面,若是旁的人来看,会觉得非常震撼!比如竹清,他在看出些端倪之后,止不住地感叹:“这画,太震撼了!虽然内容幼稚了点,但真的鬼斧神工!”

但对林晚雨来说,这画上是他不知道多少辈子的祖宗被人踩在脚下蹂/躏。视觉冲击和忿忿不平不知道究竟哪个占了上风,总之这一刻他很想把九黎之王的脑袋踩在脚下。

突然有涔涔古琴音伴随着一声钟声巨响而来。

这大殿十分空旷,却并不显得苍凉,这一声琴音之下,山壁之上亮着的火光骤然熄灭。

虽不见一丝烟火气,但呼吸声此起彼伏。

四下变得静谧,滋生出一种浓烈的人气,仿佛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千年之久。

“为什么山壁上的火光灭了?”苏崇光问。

虎皮面具人把他们往深处引,越走,离那道天光越远,眼前开始变暗,视线开始模糊。

很快,那道天光就被彻底甩在了身后。

虎皮面具人本不想回答,这么多人跟着他走进这条路,没人会去注意到山壁上那些火光照出的明暗交错下形成的巨画像,更没人会去管为什么火光会灭,只是苏崇光一问,他才忽然发现,已经好久没人问过这个问题了。

他继续往前走,想了想,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时辰到了。”

时辰?什么时辰?

苏崇光猜想,山壁之上的每一个山洞,都是一个小小的加工厂,至于在加工什么,他自然不得而知,只是那声琴音刚落,火光便灭了,更像是他们是统一的,有一个时间,到了这个时间,琴音响,火光灭。

地上每一脚下去,脚下都会沿着脚印起一片光,他们几个一前一后,脚下的光亮此消彼长。

脚下生出白光里映出了无数一闪而过的人影,苏崇光看得心头一颤,下一只脚怎么都迈不出去,仿佛无数个人拉扯着他。

虎皮面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转身打量着苏崇光,面具之下是一张探究的脸,他问:“怎么不走了?”

苏崇光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走了,因为他根本迈不动脚,像有人按住他不让他走。

从远离天光进入这逼仄的空间里开始,他便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呢,就像被人强行按住吃了一条馊了的鱼、一只烂掉的橘子,又喝一大杯发臭的水!

这几样东西下肚,不会让你丧命,却足够让你恶心,恶心到恨不能将五脏六腑都翻出来洗一遍。

苏崇光头闷闷地痛,两边颞颥调得按都按不住。

很快,恶心地酸胀的反胃感疯狂上涌,直冲嗓子眼。

对人体各个器官了如指掌的苏崇光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他保不准下一秒就会吐出来。

但礼教使他做不出不管不顾在别人精心装饰的大殿里做出这种举动,即使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人的情况下。

苏崇光紧闭双唇,紧蹙的眉眼里因这股恶心之感冲上来冒出了些水光。

他有些站不稳,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快要失控了。

林晚雨捏了捏他的手心,问:“怎么?想吐?”苏崇光点点头。

虎皮面具人竟一时失了方寸,按照往日里的习性,他应该毫不留情不管人死活直接将人拉去熔炉里关起来!可谁让他实在有点喜欢苏崇光,想留他一条命跟他拜把子,再次破了例,决定找个地方让他先解决一下。

他领着苏崇光,往左一拐,没走两步,便到了光线十分充足的花房。

与其说是花房,毋宁算作药田。苏崇光目光寥寥掠过去,便看出这是一天田十分稀有罕见的草药。

中间凹陷下去,四周峭壁陡升,泥土的气息与寻常的不同,闻起来,有一股被高温煅烧过的味道。

林晚雨不放心,跟在他身后,竹清老白跟着林晚雨,一同进了花房。

林晚雨一进花房,便认出了这是被从天而降的巨石凿出的天坑。

火花与闪电碰撞,天地之间一声巨响,难以想见的风驰电掣般的场景。

虎皮面具人指着一处道:“你去那边,解决一下。”

说完他自顾自犯嘀咕,这人莫非是晕车?那马车明明舒适的很,行路时非常平稳,甚至少有晃动,虽然坐久了可能有点憋得慌,怎么会晕车了呢?

虎皮面具人趁此机会,出了花房,命人把马车推去修理了。

林晚雨忧心忡忡,一步一步紧跟着苏崇光,苏崇光不想让他看到这副样子,在他靠近的一瞬间,轻轻按住了他。

林晚雨不顾他反对,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力气推开他,于是干脆上前将他拉起来靠在他肩上,左手从后搂住他,不让他倒下去,扶着他往花房深处走。

这些破尘而出的嫩绿,在苏崇光心里是无比珍贵的存在,他无法下决心去“荼害”这些长相堪称美艳的花草。

走了几步,苏崇光从叶繁叶茂的花草堆里看见了一个浇水的木桶。

林晚雨搀着他上前,将桶挪了出来,放到了他面前。

苏崇光再次推了推林晚雨,那人便没好气地心领神会转过头去,同时用口型对竹清老白说:“别看,转过去!”

竹清老白第一次与林晚雨达成了默契。

苏崇光的心里设防骤然轰塌,他靠在桶边,将早上喝的那一碗白米粥、昨晚吃的牛肉萝卜丸子汤全吐了出来。

实在吐无可吐之后,便绞出些苦水往外冒,胃里痉挛成一团,让他根本站不起来。

即使已经没有什么可吐的了,他仍被不停往上顶的酸恶冲得眼泪不可控制簌簌下落。

他像一个久卧病重之人,佝着背,颓感强烈,刺得林晚雨眼睛疼,心里无比难过。

苏崇光强撑着站起来的瞬间,天旋地转,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头栽进桶里。

林晚雨将手上碍事的绷带扯掉,在他要倒下去的第一时间将他捞了回来。

“水。”苏崇□□若游丝地含混一句。

林晚雨将水壶抵到他嘴边,苏崇光抿了一口,漱了两下吐了出去,恹恹地吸了口气,没有再喝上一口的欲望。

胃里翻涌绞痛,额前冒了一层汗,他眉心蹙成一团。

林晚雨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冷似铁。

再捏了捏他的手指,同样的冰凉刺骨。

“师兄,你怎么样?”

恍惚间,他看见林晚雨的嘴一张一翕说着什么,离他很近,却又隔得很远。

他感觉身体的血液从下往上流窜,眼睛里林晚雨的脸越来越模糊。

他想往前走,可眼前却越来越黑,下一秒,便失去知觉,从林晚雨的臂弯里滑出去,直直往下倒去。

“师兄!”林晚雨一声惊呼!

林晚雨拽紧他的手腕,将他拉回自己怀里,就势扶着他坐下去。

几乎同时,宫殿里地动山摇,山壁爆裂。

朱漆方台之上的琥珀酒、琉璃盏被震碎;九五之尊的几根大柱子出现几道明显的裂缝;花房的石壁断裂,靠墙的花草不幸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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