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1/2）

云流风接着道：“种种人证物证看似天衣无缝，但只要是了解承宇的人，一定会看出破绽。既然承宇没有杀人，那么有机会杀死琼芳的，就只有后来回家的琼若。而琼若的杀人动机，恐怕就是应那位要娶她为妾的贵人所求，杀人后栽赃嫁祸给承宇，以除掉太子身边最得力的下属。当成功嫁祸承宇之后，那么琼若这位知情人自然是留不得了，可惜……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她，还让那个杀人者跑了……刚才我翻看琼若的手臂，她的双臂上都有抓痕，应该是她勒死琼芳时被琼芳所抓。方大人可以回去查验琼芳的尸体，她的指甲里应该还留有皮肉屑。”

方舟杭越听越是震惊，眼前侃侃而谈之人看起来年轻单纯，可这份逻辑推演能力，却如同一位断案多年的刑狱官，老辣缜密。

莫灵晔眸色渐深，问道：“看来先生每日与宫人闲谈，谈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云流风笑道：“当初云某可没想到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方舟杭起身，道：“殿下、先生，微臣这就回去查验琼芳的尸身，若是真有皮肉屑，也可还林侍卫长一个清白了。”

云流风道：“还请方大人对此事暂时保密，若有人问起，就说证据不足，还不能抓捕承宇。”

方舟杭看向莫灵晔，见他点头，这才应承着离开了。

“先生认为，杀死琼若的人是谁？”莫灵晔问道。

“虽然不能确定身份，但一定是宫里所传的那位贵人派去的。殿下稍安，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浮出水面的。”云流风道。

莫灵晔没有说话，看着眼前之人俊逸的脸庞，一双眼眸湛然发亮，便是他面前桌上用来照明的夜明珠也因此失色。

云流风见莫灵晔似乎在沉思什么，便告了退，踱回房中。

夜色已深，云流风躺在床上，回想起插在琼若胸口的那把匕首。虽然看起来普通，但在烛光下闪现的丝丝光芒，却是苏氏铸造铁器所用的玄铁。想来琼若临终前也看清了那人的狠辣无情，所以死死攥住匕首，想要留下凶器。

苏家家长苏陆离是皇后亲哥哥，任营工司主事，掌管天下营造工程事项，与刑狱司主事方舟杭、财户司主事白裳、官吏司主事玄英、典礼司主事辛无亏、兵武司主事展诗，同为大幽朝一品大臣，掌六司事宜。

看来，这次陷害林承宇，是大皇子的手笔了，只是做得实在是不怎么聪明。

“先生？”门外忽然传来林承宇的声音。

“进来吧。”云流风起身开门，门外的林承宇脸上还有悲戚之色。

“属下看先生房中还有亮光，想来先生还未就寝。”林承宇道。

“有事找我？”云流风问。

林承宇突然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承宇谢先生救命之恩。”

云流风被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他：“承宇啊，你这样可太见外了。这几日你对我照顾有加，眼见有人要陷害你，难道我要袖手旁观吗？再说你若被害了，谁来保护殿下的安危。”

林承宇站起身，道：“先生帮承宇洗刷冤屈，承宇感激不尽。”

云流风道：“谈不上洗刷冤屈，方主事不也没把你抓起来嘛。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家主子，若不是他素日对待方主事礼敬有加，方主事也不会先来回禀殿下，我也就没机会看出此事的破绽了。”

林承宇道：“先生睿智，殿下对方主事确实多有照顾。方主事为官刚正不阿，祖上无甚家产留下，日子过得本就不宽裕。前几年家中老母亲得了重病，四处寻医求药，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是殿下派太医前去医治，还定期送药送珍贵补品，这才留住了方主事母亲的性命。”

云流风道：“原来是这样。”

林承宇道：“殿下虽然看起来严肃，其实对待身边人都很好。”

云流风点头，心道，了解的人说他真心待人，不了解的人则说他收买人心，这世上之人看待别人，往往凭自己内心喜好，公平公正最是难得。

一个月后，莫灵晔弱冠之礼。

天刚蒙蒙亮，九重宫各处便忙活了起来。宫殿内外张灯结彩，负责装饰的宫人或搬梯子或挂彩布，他们要在半个时辰内布置完毕。负责吃食的宫人或洗菜摘菜或杀鸡宰羊，他们要在早膳前准备好一整天的食材。负责仪式的宫人或排练或再熟记一次流程，他们用完早饭后就要开始准备各项仪式。负责宫中守卫的太子侍卫，在副侍卫长林承思的带领下各司其职，目光如炬地盯着来往宫人，生怕出现纰漏。

早膳时间刚过，九重宫中便热闹起来，负责迎来送往的典礼司官员分布在九重宫宫门、院内、殿前，指挥宫人安排妥当，只等贵客到来。

莫灵晔正在寝殿更衣，此刻他身着金色长袍，上绣无数朵深金色菊花，象征着君子淡雅如菊，傲视寒霜。头戴束发金冠，目光沉沉，衬得他年轻的脸庞愈发尊贵雍容，气度不凡。穿戴妥当，莫灵晔踏出寝殿，太阳高挂，距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

“承宇，怎么未见云先生？”莫灵晔道。

“回殿下，云先生今早起就没见踪影，想是跟宫人们聊天去了吧。”林承宇回答，心下奇怪，殿下最近怎么总爱问云先生行踪，难道殿下对先生的身份还是不放心？

莫灵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随等在殿外的典礼司主事辛无亏走到宫门口，与众人一起等候皇上、皇后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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