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重生之皇姐难为 > Chapter 13:安纳托利亚

Chapter 13:安纳托利亚(1/2)

目录

穆拉德二世并不是那种声色犬马之徒,与塞尔维亚公主成亲后,他几乎一次也没有临幸过她,甚至连后宫这块是非之地都很少踏足。

谁知几个月后,穆拉德却突然造访了后宫——只不过造访的对象并不是他那位如花似玉的新婚小娇妻。

那晚,法蒂玛哄睡了穆罕默德之后,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路过正殿时,依稀听得里面传来阵阵低语。

苍青色的阴云恋恋不舍似的盘踞在空中,毁了整个世界的光亮。浓稠的黑暗化不开也散不尽,色泽比贵妇人的黑色天鹅绒丝巾更纯粹。

屋内时高时低、时断时续的呓语卷入暗沉沉的夜幕中,像是萤火虫在黑夜里绽放的无数个甜美笑意,动作轻巧地滑过散布着幽幽馨香的草叶尖端,滑向夜幕的怀抱与之共舞一曲华尔兹。身处这样的氛围,反倒能叫人产生某种乌托邦式的岁月静好。

能听得出来,屋中对话的人是一男一女。

“我不同意!”

一声骤然爆发的尖锐呵斥惊得月亮都从云层里好奇地探出半张脸来一窥究竟,一时间,清澄如洗的月辉在地面投射出了无数细长的剪影,被满庭花花草草割刈得对比鲜明的光影仿佛骤然在一道裂开的罅隙里撒下了无数片冰玉色的花瓣,细细密密地铺满了这一方空间,每一朵都饱满而又芳香,缱绻着温柔醉人的气息。

这是塞西莉娅的声音,一向言辞轻柔的母亲鲜少有这般激烈的情绪波动。

随后屋中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这道男音停止后,刚才还尖细刺耳的女声便仿佛早有预谋似的消停了下去,代之以一种比葬礼上寒鸦吟唱的挽歌还要压抑的、荼苦的幽咽啜泣声。

“法蒂玛也就算了,可是穆罕默德他……他才不到两岁啊!”很显然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边哭一边挣扎着遣词造句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孩子们从我身边夺走”

说到最后,悲恸欲绝的质问变成了一连串儿幽愤却隐忍的呜咽,像是燃烧的流木忽然熄灭沉入水中,法蒂玛看都不用看就能想见母亲此刻定是一副泪目婆娑、眼尾泛红、胸膛急剧起伏的模样。

于是她故意加重了脚步声,提醒双亲赶紧刹车——终止这场无休止且无意义的争吵。

这招果然起到了奇效,房间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很快就毫无动静了。法蒂玛在门外叩响三次,听到穆拉德在里面扬声回了一句“进来”后,方才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法蒂玛很了解自己的父皇母后——这对政治联姻的夫妇从未吵过架、打过架,彼此相敬如宾,有时甚至互相很客气,可彼此之间却并没有那条名为「爱情」的纽带作为中间连接。

她眼前的景象也很快证实了这一点。

房间里,穆拉德二世和塞西莉娅各自占据着矮桌的一方,桌上的膳食已经被仆役撤下去加热了好几次,现在是第三度端上桌子了,屋子中央人工砌成的小喷泉不顾屋内剑拔弩张的氛围,执意将一股股涓涓的琥珀香水洒向四壁。

尴尬却不失可怕的阴鸷氛围像是搭在弓|弩之上蓄势待发的箭矢,只消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就可以让那支箭擦着所有人的神经末梢呼啸而出,一路疾驰着沿血管截面半径处一分为二,直至洞穿心脏。

“法蒂玛,回去睡觉。顺便好好温习一下淑女行为准则——听听妳刚才走路的声音!妳想让妳母亲心脏停跳吗?”皇后的眼里还残留着尚未凝干的水渍,眸色碎雪,晕光绚然,宛若两颗美得不可方物的星星,不过现在那星星因为主人的怒意倒更像是两颗烧得通体赤红、即将发生核聚变的恒星。

您刚才的哭声也很失态,如果要复习那种又臭又长到叫人怀疑人生的所谓淑女行为准则,我倒是不介意跟您一起复习——法蒂玛怀揣着这种极度失礼的想法,径直走上前去,环住了母亲的脖颈。

她的手指冰冷、纤长而有力,指甲如匕首那坚硬锋利的刀背一样,一寸寸抚过皇后薄得能将皮下动脉看个分明的颈部肌肤。

“母后,不要哭。”她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搁在母亲的肩头,呼出的温软气息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传入身体,一路渗透进骨血,声调辗转,音色恻恻,温柔得不可思议,连每一抔流淌的空气里都仿佛浸透了打磨成泪珠的银色玛瑙石般纯粹无垢的少女心迹。

活脱脱像是一只声调细软得甚至有点儿可怜的小奶猫,每一声喵喵叫都能直戳心窝的那种。

如果说有什么法宝能制止父母的争吵,那一定是子女的劝慰。

“法蒂玛……妳……”许久之后,塞西莉娅强行吞回在眼底不知辗转了多久的泪水,下意识虚扣住女儿单薄的脊背。

“我必须离开,还有穆罕默德也一样。”紧随而来的一句话让塞西莉娅顿觉周身蓦地缠绕上了一层冷气,像是蟒蛇傍身,那寒气不仅仅来自透过房屋窗扉的罅隙钻进室内的习习夜风,还来自心底,以及法蒂玛喷洒而出后迅速冷却的微弱鼻息。

母后……

不要哭……

由几个最基础的单词排列组合而成的、最简洁不过的句子,产生的威力却不亚于一把千钧重锤“咚”地砸在心上。

塞西莉娅胸下闪过一丝隐痛,如一只蝴蝶振翅引起的气流般微弱,却险些形成足以毁天灭地的世纪龙卷风。

她突然觉得自己生了个糟心的玩意儿。

法蒂玛打小起就性格古怪,除了自母亲肚子里出来的那一刻,其他时候都不哭不闹,安静得不像个孩子。

后宫里有很多女人,可真正诞下皇子公主的人却并不多,除了那两位被派到不同行省的皇子艾哈迈德和哈里之外,还有三位皇子早年夭折,以及几位远赴他国和亲的公主。

别的皇子公主都人精人精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法蒂玛却是个例外,她几乎从不与人亲近,即使是亲生母亲想要摸摸她的头也会立即遭到她无情的白眼。同龄的贵族女孩都热衷于舞蹈、插花、音乐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可她偏不,她喜欢观看角斗,还喜欢研究枯燥乏味的地图。

如果不是她的长相实在太过出挑,大概塞西莉娅真的会怀疑自己这女儿的身体里是不是寄宿着有着男人魂魄的囚徒了。

那么,到底是成长过程中的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这是女儿第一次对她道上一句贴心话了,并且也是第一次拥抱她。

——第一次的母女亲近,却着实谈不上令人愉快。

尽管这种方式的亲近让人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寒而栗。

——很违和的感觉,说不上哪里违和,总之绝不是令人舒服的感觉就是了。

塞西莉娅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好像有点儿失败……

“孩子……妳……真的想好了吗?妳和妳弟弟都还小,让你们现在去治理行省实在太过勉强啊……”

“母亲请放心,我可以去的。”

“可是……”

“怎么,妳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吗?”穆拉德挑了挑眉,截断母女二人的话头。

他神情严肃,经岁月磨洗之后依然线条凌厉如刀削的下颚一丝不苟地绷着着,肃然的口吻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因为父皇的每一个决策都很英明,所以我总会出于景仰第一时间聆听父皇的神祗之|音。”法蒂玛放开母亲,语调前所未有的端重,仿佛面前的人真的是尊动动小手指就能呼风唤雨的神。

她觉得自己颇有成为那些马屁精占卜术士的天分,不过这一次她的确是发自真心赞赏这一决定。

越早接触行省,对弟弟未来的统治者个性塑造就越有帮助。

“那好,接下来的话,妳自己跟妳母亲说吧,”似乎不想再在女人闺房里多做停留,穆拉德起身离去。

“他真是个疯子!”直到确认穆拉德已经走远,塞西莉娅才再次发出抗议,“简直不可理喻!简直不近人情!我敢肯定妳跟妳可怜的弟弟在安纳托利亚那种地方活不过三个月!妳不能去!”

“母后请安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赌上性命保护弟弟。”法蒂玛安抚似的按住母亲痉挛的手,可谁知女孩的体温本就比常人低,那过于冰冷的掌心就好似溪水冲刷经年的大理石面,留不住一丝温度,像这样按着对方手的时候不但不能把令人熨帖的温暖传递给对方,反而会让对方觉得更冷。

塞西莉娅抽出自己的手,声音发颤:“可是妳自己的性命也很宝贵,母亲不希望妳拿性命去赌……妳明白吗?妳一定明白的吧?妳必须好好保护自己……”

“是的,我明白。”

法蒂玛淡淡回答道。

桌子上昂贵的金质枝形烛台里,香蜂草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橙红色的亮光扑棱几下,衬着小女孩有些苍白的脸。她整个人冷若冰霜、了无生气,仿佛身处世界最冷漠的坐标上,所有感情与温度都朝着极昼与极夜的绝望之所奔走而去,就连五官都冷艳得像是凭空画在尸身上的一样,唯有那目光鲜活明亮得骇人,叫人分不清究竟是烛火照亮了她的眼,还是她的眼照亮了烛火。

“那就别去了,乖孩子,听母亲的……”

“母亲请务必小心阿尔忒弥斯公主。”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移令塞西莉娅微微顿住。

“母后您也知道,父亲娶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巩固两国盟约,但是塞尔维亚这个国家迟早是奥斯曼帝国的囊中之物——今后我们将不断开疆扩土,只要国家足够强大,就不需要通过政治联姻来维系盟约了,所以……”

法蒂玛一边说,一边递给塞西莉娅一个香囊。

“我和穆罕默德离开之后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并且一定不能让阿尔忒弥斯公主为父皇生下带有塞尔维亚皇室血统的孩子,否则这孩子必将成为我们征服之道上的一个祸端。”

塞西莉娅怔然了,几乎不敢相信这番话竟出自于一个十三岁小女孩之口,她把那个香囊拿在手里翻来覆去转了好几圈,最后凑到鼻下嗅了嗅。

——是麝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