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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3:占有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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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特兰的又一个夜晚来临了,待法蒂玛与萨卡诺斯回到城中时,月亮恰好从黛蓝色的云层中探出头来,慷慨地为这片水寒山瘦的病魔光顾之地施以圣洁的银霜。这是一个可爱的夜晚,漫天星子如同闪光的潮水般流注而下,倾落在西边的地平线之上,预示着明天又是个好天气。月亮以绵细的辉光为针脚,以轻柔的雾岚为天鹅绒,织出一件缀满珠玑璎珞的嫁衣,披覆在这座城的玉体上。只可惜,那嫁衣再美,于一个病魔笼罩下的死城而言,终究只是惨白的裹尸布,毫无价值。

这段时日,一个祥和安宁的夜晚几乎是奢望,每家都在不停地办丧事,满头白发的老母亲含泪送走病死的子女或是年轻的夫妇丢下嗷嗷待哺的婴儿撒手人寰等等这类事已是家常便饭,丧服成了人们最常穿的服装,放眼望去,那些挂在窗子上的黑色服装连成一线,随夜风上下翻飞的模样犹如无依无靠的魑魅。

行走在这般死气沉沉的地方就好像被命运的鹤嘴锄啄食着灵魂,黑暗与罪孽都沉淀于此,一切有形与无形、时间与空间、现实与虚幻的形容在这里都毫无意义。在这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下,饶是法蒂玛也没心思调情,而她那个便宜弟弟的出现则使得这个原本就令人痛苦万状的夜晚更为水深火热。

他们一路无言地回到住所时,最先得到的迎接是穆罕默德语气不善的质问:

“你们这一整天去了哪里?”

法蒂玛自然不可能告诉弟弟她与萨卡诺斯这一天中发生的种种绝对可以被吟游诗人当作素材写成浓诗艳词的事情,遂笑笑说:“我们只是去山上采药了而已。”

“只是?”机敏的穆罕默德立即咬住其中的关键词不放。

“那不然你觉得呢?”法蒂玛扬了扬眼角反问,如刀削斧凿般深邃的双眼皮褶子在眼睑上扯出道凌厉的线条,锋锐到仿佛能化作一柄寒凉的、舔|舐过不知多少鲜血的长剑从那儿延伸出去,一路气贯长虹地深扎进对方的心脏,“再者说,你认为你的姐姐有义务事事向你报备吗?我是自由人。”

“呵,我想妳很快就不是了——在妳做出了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的决定之后。”

“噢,告诉我,是谁给了你觉得自己可以随便过问你姐姐的私事的错觉?”

姐弟俩对峙着,交织的视线在空气中摩擦碰撞,仿佛在那视线相交的一点处汇聚了宇宙间的所有能量,越来越热、越来越满,达到临界点时便会发生核聚变,将两个人同时轰成碎片,同时拉上周遭的一切一道挫骨扬灰。

这场不愉快的谈话被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奥萝拉打断,“萨卡诺斯先生!”她边说边喘着气,脸涨得通红,“你可总算回来了!拜托快过来看看吧,有个小女孩快要不行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妳慢慢说。”同样身为医者,面对生死存亡,萨卡诺斯显然冷静得多。

“这女孩得的不是黑死病,是伤寒,今天早上送过来的时候情况就很不乐观,我尝试了一整天,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但还是不行……”奥萝拉嗓音发着抖,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几个人赶过去时,看到那个得了伤寒的小女孩正睡在一张破床上,被汗水濡湿的发丝如同附着了一层胶般黏在枕头上,本应泛着健康光泽的小脸现在因持续高烧呈现出一种红得发紫的色彩,像是风烛残年的玫瑰在生命结束前最后一次舒展开裙摆执意奉献给季节的颜色,“她叫莎拉,今年九岁,父母被黑死病夺去生命后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她已经病了十多天了,直到今早晕倒在家里才被邻居发现。”奥萝拉说。

萨卡诺斯走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大难临头了。

如同仁慈地赋予了人类生命却偏偏要狠心将生命收回,但同时又一视同仁地深爱着自己创造出的众生的神明那般,他轻轻地、怅惋地摇了摇头。

“连你也没办法了吗?怎么会……”心脏猛地一绞,奥萝拉痛苦地捂住了嘴,却还是没能掩好那一声从胸腔深处挤压而出的抽泣。

似乎感到有人靠近,意识模糊的小女孩蠕动了几下嘴唇,艰难地朝站在床前的萨卡诺斯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节:“父亲……”

“……”

毫无预兆地,萨卡诺斯一愣,心脏仿佛被命运的魔爪突然扼住了一样,硬生生停跳了一拍。

父亲?

这对他来说是个稀奇的词汇,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知道的那一天。

他看过无数对奴隶父子,那些父亲毕生的追求无一例外,都是希望子女摆脱奴隶身份。他们都老得很快,眼窝深陷,遍布脸颊的皱纹如同沟壑,手臂上小山般贲张壮实的肌肉与腰间的一段起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塌陷下去,被透过皮肤拓出的骨骼轮廓代替。这些男人无疑是可悲的,他们的儿子只可能生生世世为奴,女儿则成为贵族们的性|奴,个别生下孩子的幸运儿有可能会获得一个侧室的头衔,但更多人只是贵族发泄性|欲的玩物而已,玩够即丢。

诚然可悲,但这些父亲都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他们会趁奴隶监工不注意偷偷塞给孩子们一个皱巴巴的橘子,憨厚地笑笑,示意孩子们把这难得的美食藏好,待会儿再吃,也会在奴隶主闲着无聊鞭打自己的孩子时第一时间站出来,尽管这样的行为换得的结果往往是父子俩一起被打得皮开肉绽。

萨卡诺斯曾经渴求过这样纯粹朴实得不掺丝毫杂质的父爱。

他就像个执拗的寻宝者,脚踏海浪、沿着退潮的海岸一路寻找遗落在沙滩上的宝物,可结局呢?非但宝物没找到,双手还被藏在沙砾中的玻璃碎片割得血肉模糊。

久而久之,他麻木了。

父亲是谁,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执著于这种无关痛痒的事?

他一遍一遍追问自己。倘若父亲的信息于他而言是一眼清滢的圣泉,那么这样的暗示就是在警告自己那泉水已被投了毒,即便渴得快死了,也绝不可以俯下身去,趴在泉边饮用。

但是现在,有人称呼他为「父亲」。

尽管这只是女孩神智不清时的一句胡话,但他的心还是为之了真切地颤抖一下。

这句音节残破的呼唤开启了某些痛苦到他永远也不愿意去回忆的回忆。

周遭流动的空气、奥萝拉的饮泣声、法蒂玛与穆罕默德姐弟俩等着看他反应的微妙表情、还有桌上那只没有剪去烛花的、孤零零燃烧着的蜡烛……所有这些都如同凝固了一般,一瞬间失了真。

萨卡诺斯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却只能看见漆黑的一片混沌,天花板与木质地板在视觉上完全合二为一,叫人有种犹如身处异世界的空间倒错感。扑闪的烛火发出雨水止息般的微叹,这是唯一能证明这里并非异世界的物件。

也许,他的心早就已经和黑暗与混沌融为一体了,所以才会分不清哪里是天花板,哪里是地板。恍恍惚惚间,他看到黑暗中走来一个什么人,伸手拢住了那团烛火,那唯一的光暖。

“倘若世界以痛吻我,我便报之以歌——这是我为信徒们留下的训|诫,回想起来吧,孩子,想想我曾经说过什么。”那个人发出低沉磁腻的嗓音。【注1】

话音刚落,那团烛火像是忽然接收到了某个指令,极速攀升至最高处,生生将眼前的黑暗撕出一道口子,黑暗与混沌开始下沉直至最低点,光明与黑暗交错混杂,形成分明的界线,而那个声音的主人——他敬爱的天父火之精灵就站在这交界处,慈蔼地望着他。

他心脏一颤!

不,我并非没有父亲,父亲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围绕着萨卡诺斯的那种慑人凝固感消失了,空气再次流动起来。

片刻后,游离的目光终于找到了落脚点,他蹲下身,如同一位真正的慈父那般凝视着奄奄一息的女孩,“……嗯,父亲在这里。”一边说,他一边轻抚着女孩的头顶,“不要怕,好孩子。”

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沁溢如水,但声韵中的那把寒凉此刻都被主人小心翼翼地包藏起来,代之以慈柔与温存。

旁观的法蒂玛短促地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素来疏凉清冷的男人还真扮演起女孩的父亲来了!

此刻,明明灭灭的红烛像是位落魄却毕生追逐美的画家,不惜燃尽生命也要偏执地为男人的侧脸打上浓墨重彩的金色颜料,因为蜡烛相信那张脸是自己的光芒所能普照的范围内最美的事物,于是男人那嵌在光晕中的、和夕阳西下时紫藤色的云霞一样至纯至美的眼睛就跟着亮了起来,玄色的衣摆因着主人下蹲的动作委顿在地,抹上了点儿若有似无的尘土末儿,这样的场景看在法蒂玛眼中,犹如只属于世界上最杰出的宫廷画师精心绘制的传世奇作。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够形容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的美好。

不知在眼眶中辗转过多少地方的欲|念此刻终于如熛焱般咆哮着喷薄而出,刹那点亮了女人那双比霭空还要明澈的眸。

诸神在上,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好想让你只属于我!

我好想从所有的大地、所有的天国那里夺回你,我要从所有的时代,从所有的黑夜那里,从所有金色的旗帜下,从所有的宝剑下夺回你,我不允许你做除我之外任何人的新郎,而我也不会做除你之外任何人的妻――你只属于我!【注2】

法蒂玛恶毒地想着,卷着舌尖舔|舐了一下牙床,随后下意识咬紧唇,本就丰盈饱满的双唇被她咬出了偏紫调的暗红色,如同一枚生于枝头、却熟于唇间的梅子挂在那儿,只等那个男人求之若渴地前来采撷。

但很显然,那男人的注意力现在并不在法蒂玛身上。

「父亲」宽厚的手掌于小女孩而言无疑世间最晴暖的避风港,她瘦削的脸蛋上渐渐涌出了一丝稀薄却鲜活的血色来。萨卡诺斯温柔地握住了女孩的一只手,那忽然包覆住掌心的温度比春日里酴醾绽放的山樱还要恬柔,活水一般悄然注满掌心间的生命线,女孩幸福得难以言状,嘴角泛起无法抑制的笑意。

半晌后,女孩从被单下颤颤巍巍地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要抓住空气中的什么东西,枯瘦的手背上脉络分明的青蓝色血管轻微地痉挛着,“母亲,不要走,不要走……”这次,她是朝着虚空呼唤的。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了父亲,谁来扮演母亲,好让这孩子安心上路呢?

奥萝拉的眼眶中还残留着咸湿的泪水蒸出的红色,囫囵擦了擦眼睛,她踟蹰着,藏在宽大裙摆下的双腿不可遏制地打着颤儿。

要不要上前呢?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究竟是出于本真的善意想拯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多一点,还是单纯想扮演「母亲」这一角色的心情占了上风?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那个男人扮演了「父亲」吗?

但现实可不会给她任何犹豫的机会,最终还是法蒂玛迈出了那一步,她像一个真正的妻子一样温存地看了眼萨卡诺斯,然后俯下身,吻了吻女孩的额头,“母亲不走,母亲会永远陪着小莎拉的,所以安心睡吧,亲爱的。”

萨卡诺斯目光微妙地瞟了她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

犹如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亲情的温暖使女孩陶醉了,很快她便在「父母」的陪伴下安然入眠……

烛花落了,蜡油如同清泪般一滴滴垂落,溅在桌面上洇染开小小一团污渍,白布单在萨卡诺斯手中抖开,“愿主赐福予妳,好孩子。”他一边低喃道,一边缓缓在胸前划出一个十字。【注3】

奥萝拉怅然若失地垂下了睫。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我辛辛苦苦抢救了这个女孩整整一天,为什么公主却可以什么都不做,像个无事人一样外出鬼混一整天?可我是下人啊,本就天生劳碌命,我到底在抱怨什么啊?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必须马上打住!

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法蒂玛也想送女孩最后一程,但被穆罕默德拽住袖口,强行拉走了。

“你要做什么?”来到无人处,她态度强硬地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妳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她矮了一个头的皇子双手环胸,吐字利索干净。穆罕默德并不是一个嘴比头脑运动得还快的市井之辈,一边盘问,他的大脑一边随着嘴唇开阖的节奏飞速运转,盘算着哪些词汇用来质问能达到最大威慑力。

“是的,我当然知道,你不用刻意强调。”法蒂玛当然清楚自己这便宜弟弟想说什么,佯装无事似的轻笑一声,不露声色地岔开话题,“那女孩很可怜,等你成为奥斯曼帝国君主之后,我希望你带领你的民众举起圣火,将覆盖在这片土地上的、名为瘟疫的灰色幕布烧毁,让笑容重归那些饱尝痛苦的人们脸上。”

“当然了,是做囚徒还是做君主,我想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一个。我比妳更清楚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君主,这一点不用妳操心,姐姐。”六岁的皇子破天荒地报以曾经对她的称呼,但那声「姐姐」没有包含丝毫温情,每一处微不可察的音调转折间似乎都暗藏寒冽的毒针,一根一根不要命地往法蒂玛身上甩,“姐姐,反倒是妳,妳今天的所作所为无一不使我相信这些年妳上过的所有宫廷修习课程简直像是全都白费了一样,也许妳应该从头学学怎样做一名合格的公主。”

“妳的愚蠢行径将迫使妳倒霉的弟弟把自己的后半生寄放在囚室里,而至于妳和妳的那位奸|夫——”微顿数秒,穆罕默德继续发动猛攻,“——将失去活着的权利。”

“不,你不会成为囚徒,下一任君主之位非你莫属,不过在那之前——”法蒂玛蹙起走势漂亮的柳叶眉,“让我们向至高伟大的水之精灵祈祷你的国民们将把毕生精力花在讴歌你的赫赫政绩上从而忽略你英俊面庞上的那张嘴曾犯下的过错——我不希望诸如「奸|夫」之类的不雅用词再次从你那被精灵吻过的高贵的双唇里蹦出来。”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妳对那个男人如此痴迷?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令人望洋兴叹的腹下三寸征服了向来挑剔的妳。”吃了一记回马枪的穆罕默德皇子瞬间愠怒,声调拔高。

“难道在你的认知里,爱情就是建立在性|欲之上的廉价之物吗?”法蒂玛不依不挠地反驳,“照你的观点来看,男人们——是所有男人——都可以把自己下|半|身那玩意儿当成乞讨的筹码,随处抛洒以换取那些精神世界一贫如洗的贵妇人们……唔,或者龙阳爱好者们的感情施舍,那么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饿死的人了——但很显然这并不是世界的现状,所以你亵渎了爱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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