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1（1/2）

光一发来的地址在一幢普通的小户型公寓楼内，没有门禁也没有电梯。杏子沿楼梯爬了四层，最终在楼层最靠边的位置停了下来。

杏子看着那扇平平无奇的大门，抬手摁下门铃，抱着双臂等了十秒钟，见无人反应，又蜷起手指敲了三敲。

重复了三轮按门铃加敲门的动作，门内仍然鸦雀无声。杏子在强硬破坏门锁和继续等待之间摇摆不定，隔壁的门却被人向外打开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从门后探出来，老花镜后一双眼袋下垂的眼睛带着警惕的神色打量着几步开外的杏子。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然构成了扰民，杏子冲隔壁爷爷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又借此打听了一句，“请问，隔壁这位先生正在外出中吗？我有些急事找他。”

老人的神色有些古怪，“你找平和岛？”

平和岛？

机敏的杏子将“不，我找奈仓”咬断在舌尖，顺着老人的话说了下去，“是的。不知您能否帮我联系上那位先生？”

女人彬彬有礼的态度和无懈可击的微笑令人着实难以拒绝，老人一边犯着嘀咕一边向门后退去，过了两分钟，又慢吞吞地重新出现在门后。

他抬手冲杏子挥了挥，将手里的便条递给她。

“去这个事务所找吧，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在这里。”

杏子礼貌地向老人道谢，打开手机导航将写在便条上的位置输进去，得到的却是目标未知的提示。她沉默着收起手机，凭着自己对池袋并不深刻的印象大致缩小了范围，决定在附近找个有缘人问问路。

杏子走出公寓楼，拐出巷弄汇入人流。捏着便条的手在口袋里无意识攥紧，她开始思考“平和岛”和“奈仓”之间的关系。光一给的地址不会出错，莫非“奈仓”只是“平和岛”网上冲浪用的假名？

顺着人流走过西口五差路的十字街口，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男子将她拦下，杏子必须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明明是十二月底不足十度的气温，那人仍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短袖甚平，露出的小臂和小腿结着壮实的肌肉。

那张因过度粗犷显得有些凶恶的脸此刻却带着热情和善的笑容，他从臂弯里着夹的一沓传单中抽出一张递给杏子，操着滑稽又别捏的日语说，“欢迎光临露西亚寿司店，食材新鲜，口味正宗。漂亮的小姐快来尝一尝，是美味新鲜的露西亚寿司哦。”

尽管全无食欲，出于礼貌，杏子还是伸手接下了。她绕开男人走出两步，又鬼使神差地退了回来，将捏在手里的便条递给他。

“不好意思，请问你认识这个地址吗？”

男人垂下眼端详了一会儿，又用探究的目光盯住杏子，用吟诗般的语气说，“这是高利贷哦，高利贷是不好的，高利贷，不可以哦。”

竟然误打误撞遇上了一位知情人士，杏子犹豫了一会儿，诚实说，“我要找一位叫平和岛的先生，据说他正在这家事务所工作。”

“平和岛？平和岛静雄吗？”见杏子不置可否，黑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眯眯地说道，“那位平和岛先生正在我们店里，小姐如果要找他，还是得来我们露西亚寿司坐一坐哦。”

*

正如“露西亚寿司”这个半洋半土的名字，明亮宽敞的寿司店内，除却保留了榻榻米、矮桌和障子门的和风包间，开放的用餐区域内，充斥着券窗、黄铜雕花、石质立柱等欧式元素。在吧台后老神在在捏着寿司的师傅也是个洋人面孔，同样的蓝白工作服，同样高大威猛的体格。他抬眼看了看杏子，用同样带着口音却远没有黑人别扭的日语说了句欢迎光临。

吧台边有两个并肩用餐的男人的背影，黑人热情地替杏子拉开临近他们的高脚椅。

“静雄，有一位漂亮小姐找你哦。”

闻言，两个男人一齐回头。其中一个是留着半长雷鬼头的洋人，另一个穿着吧台酒保服，一头张扬的金发，鼻梁上架一副靛蓝色墨镜。

杏子正思考着哪位是平和岛时，后者便主动开口了。

“找我？”

杏子在黑人为她拉开的高脚凳上坐下，不动声色地将平和岛静雄细细打量了一番，语气平静，“是的。不过准确来说，我要找的是奈仓先生。”

“奈仓？”金发男人用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茫然道,“你认错人了吧？”

见他迷茫的神情不似作伪，杏子没有贸然逼他承认，而是微微虚起眼睛，试探性地抛出由纪的名字。平和岛莫名其妙地“啊”了一声，“抱歉，我可没有网上冲浪的爱好。”

杏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从口袋中取出手机，调出几份奈仓发给由纪的邮件递给他，“虽然我是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获取了这些邮件，并且通过邮箱账号找到了IP地址。不过，这个IP的源头是你的住址，这点毋庸置疑，我刚刚已经去你公寓确认过了。”

平和岛用藏在墨镜后的双眼认真地阅读以“奈仓”之名发送的一封封邮件，片晌，他的额角青筋一跳。他夹起最后一块鳗鱼寿司放进嘴里，在咀嚼的过程中，他像是隐忍着什么一般阴沉着脸色。直到“啪嗒”一声响起，那双被他捏在手里的筷子竟被生生折断了。

“啊，这些的确不是我发的邮件。不过我知道是谁干的。”

杏子还没反应过来，平和岛便转头对身边的雷鬼头说，“汤姆先生，抱歉，下午我想请个假。”

雷鬼头端起啤酒喝了一口，了然中带了点无奈地点点头。

“所以，你是要找这个‘奈仓’是吧？”

见杏子颔首默认，平和岛掏出钱包将钱留在吧台上，直起长腿站起身。杏子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要高得多，身材比例也好得没话说。盯住他从墨镜侧面露出的半张脸，杏子竟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跟我来吧。”他沉着声说，“我正好要找那个跳蚤好好算一账。”

*

杏子跟着平和岛静雄在池袋站乘上副都心线，在新宿三丁目站下，北行跨过一条横越靖国大道的斑马线后，踏进一座位于警察署对面的写字楼。

二人默默无言地踏进电梯，在9楼下。平和岛径直走向走廊尽头，推开飘窗，从烟盒取出一支烟。确认杏子不介意后，他才点上火，对着窗外幽幽吐出一口白雾。

吞云吐雾的间隙，平和岛缓缓说，“他叫折原临也，是个情报贩子。”

“情报贩子？”

“啊。”平和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情报贩子盯上由纪？莫非是知道了她和彭格列的关系？

应该不可能啊……知道由纪和自己关系的外人只有港黑的中也和织田，他们显然不像与情报贩子为伍的人。更何况，饶是他们也不可能知道由纪是沢田纲吉的养女。

一支烟抽完，平和岛带着杏子走向一扇门前，粗暴地连着按了三下门铃。前来开门的是一名神情淡漠的黑发女子，仅是瞅了一眼高大的平和岛，她便轻轻“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让出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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