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张口就咒了主家两个公子，这是无论胆子多肥的下人也干不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儿，除非当真有倚仗。

夏淳被关在不知名院落的后院小柴房里严加看管。正是看得严，杨氏等人才十分清楚夏淳没那机会和本事溜出去使坏。瑾哥儿溺水要么是歪打正着，要么就是真应了验。可若当真歪打正着，瑾哥儿衣裳和池边垂柳，哪能说得这么真切？

杨氏心里既惊又怕，才安抚了受惊的瑾哥儿，转头就命人将夏淳给放出来。

这会儿已是下午。

正值六月，小柴房门窗紧闭，不透风，长久呆在里头闷得人透不过气。夏淳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丫鬟架着拖走，陈嬷嬷见状眉头蹙了蹙，提点了一句。

丫鬟们立即放轻了动作。

夏淳于是就明白了。她所说的两件事，至少有一件是发生了的。早料到这个结果，自然不会表现得有多意外。然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叫陈嬷嬷没忍住多看她一眼。夏淳对她们心里如何想并不在意，她如今满心只在考虑一件事。

一会儿去见主家人，蹬鼻子上脸和小人得志，那一项更符合她的气质！这件事非常重要，务必得好好斟酌！不然她怕她上位后拿不准以后的路线！

……

绕过了回廊，从小门出去，转眼便到了一处小屋门前。

四下里没什么人，两丫鬟一个拽着夏淳胳膊一个上前推门。里头拾掇得干净整洁，瞧着像个净室。屏风摆在门正对面，透明的屏风后头一早备好了热水和洗漱用具。

夏淳随人进去，手边是洗漱架，上头搭了布巾子，正前方的浴桶里正冒着袅袅水汽。

原本陈嬷嬷的意思是人丢进去就了事。可这会儿上下那么一打量，发觉夏淳实在是脏得离谱。且不说衣裳散出一股子着叫人退避三舍的味儿，靠近她三步以内都会上头。就说她头上的油刮下来，估计能炒好几盘菜。

眼不见为净地人剥干净丢浴桶里，才一下去，水就变了色。

陈嬷嬷在一旁瞧得额头直抽，心道如花姑娘好歹是老夫人身边长大的精细人。往日衣裳妆容处处讲究，怎地才去南苑待几日就全变了性子？

变了性子的如花姑娘夏淳坐在浴桶里，鞠了一捧水浇在脸上，忍不住热泪盈眶。时隔七天终于能洗澡，天知道她有多快乐！

屋里的其他三人完全领会不了她的快乐，不仅不快乐，甚至还感受到一丝心肌梗塞。正屋那头主子还在等着，懂事点儿的下人就该手脚快点。眼前这个人不仅不配合，慢慢悠悠的这看看那瞧瞧，凭地恼人。

夏淳才管不了那么多，天塌下来都阻止不了她痛痛快快洗个澡！

…

事实上，那日夏淳在景园说的话，陈嬷嬷领下人退下是没听见。不过她在杨氏贴身伺候的，日夜伴着杨氏左右。主子心里有什么不爽利，时常会与她叨念两句。听得多了，她自然也知晓了前因后果。

鬼神这等事儿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不到临头，她们其实也没怎么当一回事。坏事就坏事在，今日四公子又恰恰如如花所说坠了湖，说得衣裳，景致分毫不差，这般可不就玄乎了？！陈嬷嬷现如今看着夏淳，都莫名觉得这人通身一股高人气度。

原本觉得咋咋呼呼闹腾，如今再看，就变成了与众不同。原本瞧着就不老实的眼睛，此时仿佛都深邃诡谲了许多。

心里杂七杂八一团乱麻，陈嬷嬷不免小心翼翼。

只是她再小心，夏淳不配合的行径还是叫人心焦。实在受不了夏淳磨蹭，她干脆撸起袖子，亲自动手，与两个丫头一起替夏淳梳洗。

有人伺候，夏淳乐得享受。搓背的一丢，干脆专心地鞠水玩儿。

陈嬷嬷一瞧这口气又涌上来，可这会儿她也不敢指责什么。眼瞅着夏淳要翻身，不想着法子交好，上赶着找不痛快，那是脑子被驴啃了。

刷洗了半个时辰，泥猴似的夏淳就跟刮了一层皮似的终于有了人样儿。

摸着滑溜溜的脸蛋，夏淳心里就感慨。要说这辈子她最满意的，便是如花的这副皮囊。

桃花眼，樱桃唇，唇珠饱满，一幅桃花相。虽才十六，但已生得丰乳肥臀，肌肤赛雪。夏淳上辈子号称大美女，其实也就是化妆品与金钱堆砌出来的。对比如花天生丽质，自然要差一大截。

瞧瞧这一身好皮子，多少钱都养不出来！

陈嬷嬷心里有异样，服侍人也就多了几分用心。瞧着夏淳一副剥壳鸡蛋的模样，心里几分诧异之后便是了然。

怪不得如花敢把主意打到大公子的身上，确实有点儿本钱。

……

洗漱好，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夏淳换了干净的衣裳坐窗边由着两丫鬟替她绞发。

古代人头发长，不绞发就干不了。大夏天不怕湿不怕着凉，但这年头下人不好当。周家算是宽宥的人家，低等下人生了病看大夫都得得主子赏赐，否则就被移出院子自生自灭。外头苛责下人的，那真是整日提心吊胆。

了解了这些，便是为了能自如地请大夫，夏淳也坚定了绝不当下人的决心。

她也不是没成算，关柴房这么多天，夏淳就料想过各种情况。好的坏的都有，但显然，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陈嬷嬷是杨氏身边人，陈嬷嬷的态度就代表了主子的态度。夏淳知道今日以后，不管杨氏心里怎么不喜她，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一样。

造化到什么地步，就看她一会儿如何表演了！

这么一想，夏淳兴致勃勃。随陈嬷嬷的这一路，那叫一个走路带风。

陈嬷嬷看得头疼，埋着头，赶紧把人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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