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认（1/2）

梁寅往阴影里躲了躲，这女人见过杨麟穿兵服的样子，很容易戳穿他的身份。

谁知那女人偏不如他的愿，追着向前跪行了几步，双手更是攀上了杨麟的小腿。她满脸痛苦，和从前那个活泼的姑娘简直判若两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她用着中原语沙哑道：“救救我的孩子，我也是中原人！”她仿佛完全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一样。

女人又扭头冲其他人哭喊，“求求你们救救我孩子！”

她口中的孩子穿着黄色小褂，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紧锁着杨麟，似是迫切的等着他的答案。

杨麟见到此情此景，悲悯之心随着气血上涌，也不管自己现在的身份，直接扶起了女人，“这是怎么了？”

女人时不时回头张望，将孩子紧抱在怀里，“能不能快些带我们走，我怕再晚了他们会追出来！”

女人拉着杨麟的手臂，声泪俱下：“救救我们！”

“救啊，放心吧……”杨麟脱口而出，话还没说完却突然换了说法，“不能救。”

梁寅张嘴重复了一遍：“不救。”

梁寅声音平淡，抽回了手臂，不再看这对母子。

祝辞朝他看了过来。

杨麟在这自言自语了一通，才想起来现在这里并不是他的地盘，也不是他说了就能算数的。

“冯爷。”商队其他人出声唤了句，众人将视线转向了老头。

老头并不着急，朝四周审视了一圈，他们正处于寨子的边缘，前边是两处矮山相对的山口，这便是郁郁葱葱的一片小树林。

老头的视线像柔和的流水，最后落在了戕族孩子脸上，他伸手慈爱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和蔼道：“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女人抿唇发抖，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嫁入戕族的那一刻，就立过誓不能再向外人透露戕族的事情。

“他们要杀了我。”一串童音。稚子面色如纸，白的像个瓷器。

他不说话的时候很安静，就像树林里的其他树一样。

“杀了你？”老头扶着身边的树，久久等不到答案，点头做出妥协：“我们可以带你们走。”

杨麟年代的边城真是平静又祥和，戕民不会捉走路过的中原人，商队刚刚成型几十年，只要不越境进入寨子里头两厢都能相安无事，光是偷树根也足够整个边城的营生。

可是谁愿意偷一辈子？

老头话锋急转：“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黄梁木是怎么种出来的。”

井水他们可以顺着地底挖井寻找，但黄梁木却只有这里有。

女人站在原地踟蹰，手指绞在了一起。纠结不下之际，她突然听到山拐角处一声动静，循声回头又不见人影。

梁寅朝着那处走了几步，眼尖的立马在黑暗之中捡起了一只鞋。

祝辞接过来自己瞅了瞅，布鞋不大，“还挺干净，应该是双新做的，丢了一只怪可惜的。”

这只鞋就像打破水面的涟漪，女人看到它彻底慌了，一心只想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彻底脱离苦海，惊措之中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女人说：“告诉你了，能保我们平安吗？我要回到中原！要再也不被他们找到！”

老头想也未想一口答应，笑得很有几分看待同族人的关怀，“可以给你一些钱，让他们再也找不见你们。”

女人稍微松了口气，凑到老头耳侧，低语了几句。

梁寅也不再出声阻止，只要不是他救下来的他都没有意见，杨麟一介凡夫俗子，他一个地府里永无天日的鬼差，无能力薄，谈何“救”字。

老头听完之后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这种种植方法也不觉得诧异，伸手招呼商队众人，“我们先走！你跟八子只会一声！”

探子放了个远哨给打井水的弟兄们，随即手脚麻利地埋了坑准备撤退。

木板车被八子他们带走了，老头想要回去只能上了杨麟那匹马，转头嘱咐杨麟与喻旬：“你们在这等着，接应八子他们一起回去！”

杨麟上前还想再说些什么，衣袖一紧，是喻旬拉住了他。

梁寅看着老头将孩子抱上了马，那孩子还没长开的脑袋忽然回望，不知是在望着生他长他的故土，还是望着杨麟身子之后的梁寅。

一小攢队伍在尘土中远去，逐渐消失成一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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