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1/2)
杨麟回到了东城,梁寅借着杨麟的身体出门晃荡,边晃荡边思考如何安抚精元。
许多时候,不是梁寅没有脑子,实在是很多事情他都不敢去细想,没法细想,越想越复杂。就拿这件事来说,他本来可以装傻混日子。如果不是答应了祝辞,他觉得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是地府,在哪都是一样的好日子。
可一旦较起真来,仔细琢磨,这件事就变了味。
精元这个东西,活人之灵气,人人都有。
生人有三魂七魄,魂掌心智,魄掌七感。人死的时候有个顺序,七魄归天,精元散尽,三魂即离。
因此民间有些道士常说,吊住一个人的精元,三魂就留下了。可这是个损招,七魄没了身体就没了,空留下个魂儿在人间挣扎,既无法还阳又不能投胎,如同掐住了鬼的命根子,何其恶毒。
这么一想,梁寅如果是他娘子,他也要恨死牛三。
他想起来自己假扮牛三赴约的时候,在精元的记忆里第一次见到了他娘子,那可真是活脱脱一个怨气冲天的怨妇鬼啊。
这怎么安抚,这没法安抚,除了让杨麟自刎谢罪以外,梁寅想不出来更好的法子了。
“就你了。”梁寅挑了一棵又高又直的树准备自挂东南枝,试试这样能不能安抚到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一路走到了边城。
此时的边城比之从前又生出了许多新树,这些树矮小枯萎,还可以看出人形。
梁寅闭上眼睛重新看过去,新长出来的人树俱是中原人的打扮。
他胃里一阵剧烈的恶心,回忆起来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纵使在精元的这段记忆里,他知道了戕族捕捉中原人是事出有因,但他仍然无法体谅这样一个残暴的种族。
问他多少遍,他始终是那句话,只要是戕族,无论男女老少,他都想一个个拖入地狱深渊。
仔细端详他面前这一棵,种在路当中,乍一看还是棵新种下的,人的五官还隐约可辨。
梁寅在它跟前蹲下身,越看越眼熟,恍然想起来,这个人他还见过,就是前几日押送冯文的一个小兵。
梁寅背后阵阵冷风飘过,这个点了,空城之中只有他一个人。
“铛——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得其所哉——”更夫打了个哈欠,从黑夜里出现,又向黑夜的另一头走去。
梁寅抬腿拦住更夫,过道狭窄,任凭他双眼再厉害也看不清这个老头的脸。
至于为什么说他是个老头,佝偻后背,步履颤颤巍巍,梁寅果断地猜测。
老头身体呈虚无之状,穿过梁寅的腿径直走了过去。
“老先生,城都空了,还打更给谁听?”
更夫慢悠悠地回了头,“你啊。”
“你不是走夜路不回头的吗?”梁寅冷幽幽的点出他的自相矛盾。
“不回头是怕遇上鬼打墙,遇上了鬼爷爷,害怕鬼做什么?”更夫仰起头,迎着月光,梁寅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五爷?”梁寅握着断魂勾的手一松,“你不是日游神吗?夜里出来转悠什么?”
更夫顶着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却像老人那样咳嗽了几声,摆摆手,“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你不是,”梁寅无所谓地点头,承不承认不重要,但梁寅怕他跟上次一样消失了,“你知不知道怎么吊住精元?”
“精元啊,那可是个好东西,”老人打了个哈欠,等了半天说:“没有法子。”
“吊不住?”
“吊不住。”更夫笃定地摇头。
可牛三确实保存下来了,还日日供在铁树司。
“但是。”更夫闭上了嘴,眼睛转了一圈。
“听你说话真费劲,”梁寅烦躁地催促:“赶紧说,我要是出不去了,可就轮着你当值了。”
更夫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继续道:“有一种活死鬼,可以留下来精元,他们的七魄俱散,却死不了。”
梁寅站直了身体,凉意逐渐递增,像夜里月亮冷色的绒边,浑身发毛。
“没听说过活死鬼的话,应该听过它的另一个名字,”更夫漫不经心地扶了扶帽子,“人皮鬼。”
梁寅一个鬼差,按理说和什么鬼都应该打过交道,可他在地府里的千年荒废了不少时间,无缘得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