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1/2)
“闾桂。”梁寅开口叫住那个黑暗中的小身板。
闾桂回头:“啊,七爷,还有什么吩咐?”
“去给我找一盆夜来香回来。”梁寅说得飞快。
闾桂好歹出身田间,多少了解一些,“养在地府?不好养吧,夜来耐干耐热,不喜阴湿……”看梁寅脸色一变,“您别生气,养,能养!”
梁寅感慨,连这个粗鄙的村夫都比祝辞更懂得识人眼色,但若是非要在长相与识人的本领上选一个,他还是要选长相。
梁寅从背里抽出勾魂锁,用闾桂的衣摆擦试着上面的血迹。
“……”闾桂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不明就里,这是气消了还是没消,“何必跟一个疯子计较,”闾桂悄悄自己的脑袋,“我二舅爷说过,疯子头里有两份脑花,所以才时清醒时不清醒。”
梁寅猛地抬眼看向闾桂那张瞧上去并不聪明的脸,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铁树司的大门,“所以他脑子里……”
“两份脑花,”闾桂扯回惨烈的衣摆,“说着说着饿了,我去让五爷给我煮两份脑花,七爷你要不要?加上葱花蒜蓉一浇可香了……”
梁寅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另一个层面上,闾桂的话像是给他劈开一堵挡住去路的墙。
“七爷?”闾桂又唤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殿里的鬼处理完了吗?”
“还没,都是被掏心毙命,突然死了这么多戕族人,各位爷们都怀疑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留下来多问问……”闾桂跟着梁寅往外走,小心的禀明,抬手撩起门帘,举止之间已经是一副成熟的小官做派了。
“杀的都是戕族人,这件事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我会做的?”梁寅边走边想,“若是与戕族有仇,我倒是能想起来一个残魂。”他所言指着提阐,却不想明说,地府里头没有完全值得信任的人。
梁寅走过每一层,发现目光所及皆是空的,没有铁器,往来之间也没见着长相凶残的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让小官们自在些,做回从前吧。”
他进了刀山司看着什么都觉得不自在,明明还是简单的一张案一张椅……还多出来一张榻,“这榻拿去丢了。”转身又出了刀山司,孤魂野鬼似的到处飘。
远远地听到一阵哭声。
梁寅循声而至,只见云天趴在台子上哭,凄凄惨惨的,却不见实际的泪。还不等梁寅开口询问,云天已经张嘴了:“我亲戚家未出世的小儿子死了。”
“节哀。”梁寅从他指缝里看到几片碎蛋壳,想问还在蛋里头怎么知道是小儿子的,忍住了,不愿再未亡人的伤口上撒盐,“拿去给五爷摊鸡蛋?”
“不是鸡,我的亲戚是鸟,是只麻雀,”他哭得眼睛充着血丝,看到来人是梁寅顿时更为凄惨地扑了上去,“七爷,为我亲戚做主啊,祝辞不仅摔了他的孩子还上树偷了他的窝,连带着我亲戚也给掳走了,我去看望他的时候,只剩下一地碎壳和蛋汁。”
梁寅还在错失了什么的滞空期晃荡,某人已经能蹿上树了?“他在哪偷的?”
“丰都山腰,自己偷就算了,还撺掇别人跟着偷,其心歹毒可诛啊……”云天一张嘴就开始喋喋不休,奈何平时和横陆是半个话搭子,不知道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谁胜谁负。
梁寅听着是他的消息就不由得想要多问几句,状似无意道:“撺掇别人?他还有同伙?”
“是,他邻居吓得飞走了,我去的时候才告诉了我这当中的实情,那个同伙他没看清是谁,就是怪臭的。”
这还能是谁?提阐刚屠完村,跟守着地府洞口似的,祝辞一出去就能遇上了?
梁寅心道:那厮还真去找他了。
梁寅开口打断他:“你去通知你底下的鸟群,四散寻找祝辞身处何地。”
云天止住抽泣,双手一揖,“谢过七爷,找到了就地正法吗?我亲戚生死未卜,最好还是莫要打草惊蛇……”
匆忙赶来的牛三听着这话,接道:“你们已经知道了?咳,那他还急着催我来只会你一声。”
云天:“知道什么?”
“二爷审了三天三夜终于研究明白了,北山里有个生事的残魂,先是屠寨子,后来又钻到了阴曹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阴曹山开了,能信吗?我只在天书里听过这东西能开。”
“什么是阴曹山?”云天连听都没听说过,化成鸟身站在牛三肩头。
梁寅顺着墙上的铁窗望了出去,眼神凝重地如同上了一层冰釉,“自古的时候世上原没有阎王,日神灵明路遇丰都,根据地势风水之理算出此山形状怪异,判为极阴,随手点化,浇了一碗三曲江头的曲径水,曲径水生魂,丰都山草木疯长,从山顶挖了一个洞陆续浇灌下去,生生浇了半条江,这才生出了阎王。”
“这和阴曹山有什么关系?”
梁寅瞥了云天的长嘴一眼,“但凡极阴之地必有极阳之物产生,可想而知,地戕王应运而生,他的那座壳便是正相对的阴曹山,两厢互为掣肘,这才谋求出一个平衡,后来纠缠不休一同归寂,这又达成了世间的另一个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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