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恐惧者(2/2)
我吃饱了没事干闲得蛋疼,还是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一下吧!想想自己的人生经历,想想自己的灾难史。还是重温一下对于自然的恐惧,风之情结,风的记忆吧!
儿时我对曾经痴迷于一种游戏。一个小伙伴面壁把眼睛紧紧闭上,其它的小伙伴就四下散去拼命奔跑到处躲藏,有的躲在河上的桥洞下,有的躲在废弃的宅院残垣断壁间或没有门,有门没锁的屋子里,有的跑向田野藏在玉米地里,而我却躲藏在高高的树冠上。也因为那次上树却意外发现有自己有攀爬的技艺,我上去的那棵树不是一般的树,那是村子里最高的树,树虽然没有高高高的堤坝那么高,站在树上可以鸟瞰整个村落,树的位置在村子中央,整个村庄都尽收眼底,靠近树的第一家,是村支书家的院子,靠墙处有一个大大的狗窝,狗窝旁拴着一条大大的狼狗,狼狗很肥,象村支书一样,一走路全身的肉都颤抖,狗盆有洗脸盆那么大,里面除了有玉米粥还有肉有菜有馒头,对于这些美味,这狗并不是狼吞虎咽,而是慢慢地舔食,它的心里应该这样想,这些食物反正是自己的没别人跟它抢,就那里慢慢吃,也许不饿,就象征性地舔食一阵。就像村支书家的女儿,每天都拿着大白馒头站在自家大门口,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在那里慢慢地撕扯着吃。现在的我还记得那个年代,八十年代初期,家家都是粗细粮掺在一起混合着吃,一半是玉米,一半是面粉,或者白面做面皮,把玉米粉卷起来,做成花卷。全是细粮那绝对是一种奢侈。现在我在野外生存,有时候也想,我过得这是什么日子,人不人,鬼不鬼,吃的东西连村支书家的狗都如,每当我想起狗窝旁那一盆子的狗食我就垂涎三尺,心里就充满羡慕妒忌恨。站在高高的树上,我看见村支书从屋子里出来了,挺着大肚子,满脸流油,满面红光,屋子里有人在喝酒,猜拳行令声从屋子里飘散出来,连同那酒菜的香甜气息,飘出院落,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我站在高高的树上,都能够闻得到。村支书穿着一身笔挺的青色的中山装迈着挺沉挺沉的步子,他走路时脚步咚咚地响,我虽站在高高的树冠上,都仿佛能够感受到那地面的震颤。村支书走进厕所撒了一泡热热长长的尿。
我站在村子最高的树上,鸟瞰整个村落,村头和村尾仅仅只能够看到树的屋顶,看不到院落。我发现村庄呈南北长方形,且是方方正正,没有一点的角度偏离,这形状跟我所见过的北方的所有村落都不相同,一般村落都是东西长,南北短,既使有类似的形状,但也没有如此规范。村落四周被河流包围着,村东就是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村西那条没有什么名字,村头和村尾的河把京杭大运河和无名河的不系连接在一起,村庄不大,几百人口,百十户人家,村庄被六个东西方向胡通切开,象长方形豆腐块一样座落在那里。这就是我的古河村庄,这就是我的愚人街巷。它的形状让我想起希腊神话里诺亚方舟,也让我想起西方的水上威尼斯小镇。村头有一块石碑立在那里,碑文曰:古河村始建村于明朝洪武年间,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乡有雷氏几户迁入此地,繁衍至今。古时因巷子里多出愚人,故村庄曰:愚人巷,建国后,改名为:古河村。村庄因京杭大运河而得名。公元二零零一年翌立。山东省阳谷县人民政府。
我站在村中央高高的大树上,这树再高也没有金堤高,树高二十米,那金堤足足有六十米高,在我眼前,它就像一幅绿色的高高大大的天然屏障,斜坡上那高高的野草,让我想起内蒙古的美丽宽广的草原。让我想起那首古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底现牛羊。当然这里是不允许放牧的,有人就偷偷放牧。高高的绿色的堤坝由近用远的无尽地向远方延伸,弯弯曲曲如一条绿色的长龙婉蜒,渐渐变小,逐渐消失在你的视线。小伙伴还是发现了我,因为他在树下看到了我的鞋子。他在树下喊:老赖皮,有种你下来,看我不抓到你。我在树上朝他喊:有种的你上来,你来抓我呵。他试图爬上来,试了几次居然没有成功,围着树转了几圈就悻悻离开了。他离开时,边走边用手指指点点,嘴里不知说些什么?我站在树上的哈哈大笑,我得意忘形,我得意地说:想抓到我没门,等到太阳下山我再下去,我要在树上好好睡一觉。在两根平衡的枝桠上,小树枝纵横交错,如一副天然的藤床,我在上面躺了下来。不知睡了多久,天上下起了雨,还刮起了大风,风吹得大树上的枝桠摇摇晃晃,枝桠相互撞击发出噼噼叭叭的声响。我在树上被吹了下来,我感觉自己像一只阔燕子在天空翱翔,仿佛我的肩上长出了翅膀,空气磨擦在我的脸上脖颈上头发上酥酥爽爽;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骑着一匹骏马尽兴驰骋在草原上,我在马背上颠簸着,愉悦着,从头皮到脚底我的每个细胞都兴奋至极。当然不在极短在时间内,我跌落到了地面,那不地面,那是古河,我掉进了深深的河水里,肉体与河面接触发出叭的一声巨响,河水一下变得波涛汹涌,水浪滔天。我的全身仿佛被脚踹拳打掌掴一样,火辣辣的疼,我全身的骨头在瞬间也仿佛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我的脚扎进厚厚的淤泥里,我用尽全力往外拉着,折腾了好一会儿我才拔出淤泥里的双脚,我的脸被憋得通红,我甚至喝了几口腥腥混浊的河水,我终于漂上了水面,我仰天长啸,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我被父亲用绳子绑在粗粗的枣树上,他手里挥舞着赶牛的鞭子恶狠狠的抽打着,鞭子在空里炮仗一样一声脆响,那鞭子就抽在我身上,发出一种觉闷的声音,我的衣服被打烂了,我遍体鳞伤。父亲打累了,把鞭子扔在地上说:下次,再上树,非打死你不可。
在印象里,那是被父亲第一次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