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2)
左江南率军抵达幽州,队伍进驻城内休整。幽州刺史高昌开公仓放粮,救济流民。左家军在城中招募新兵,本地户籍的合格者免全家一年赋税,流民则可多领五斗米。每日,整齐的训练口号声响彻城内外。辽军一改之前对幽州志在必得之势,全军后撤二十里。幽州城暂无虞,左家军将适时出击。
战报念完,朝廷上下都松了口气,唯独皇上仍心事重重的样子。郭信便开口劝慰,请皇上保重龙体,勿过度忧思。其他人纷纷附和,皇上龙体为重,相信左将军定能踏平辽匪,不负圣意。皇上闻言脸色放松了许多。
深秋已至,宫里的槐树叶子借着风洋洋洒洒地飘落,抓落叶成了左雁最爱的活动。拉着世初站在树下,无风盼风来,向着落叶飞行的方向伸手起跳,落地后摊开手掌,叶子完好地躺在手心。
“比比谁抓得多呀?”
世初不屑玩这种无聊游戏,只是看他忙出了汗,提醒小福子该换厚衣裳了。
世初儿时害过一次严重的风寒,王三保格外在意他的冷暖。这天晚间,世初正准备去院子那头监督背书,王三保反常地拦住了他。
“殿下,听我一句!这都快入冬了,晚上寒气重,您别这么折腾了。”
世初不以为然,想要绕着走,“不碍事,你看我都披了披风。”
王三保不依,借着身高优势挡在门前,豁出去了把积压在心中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
“为了那孩子,值得吗?他功课好不好自有先生照看着呢,更何况他只是个伴读。您自己的功课和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上回我就告诉他,让他自己用点心读书,别老麻烦殿下,谁知道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什么时候说的?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谁准你说的?”世初的语气少见地强硬,人虽小,瞪得王三保心里发毛。
“我……我不是想着……”
伶牙俐齿的王三保竟一时舌头打结,世初缓和了语气说:“左雁和我们不一样,我乐意帮他背书,也喜欢看他玩。同他一起,比和哥哥们在一起自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想他好,我们俩的心情是一样的。所以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更别对他说。”
毕竟自己逾越规矩在先,待人接物有着超出年龄通透的六皇子这样一说,王三保心里只有后悔和愧疚,点头答应了却说不出别的。主仆间第一次弥漫出尴尬的气氛。
“世初在吗?在吗世初?睡了吗?”
尴尬场面“罪魁祸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倚着门的王三保连忙去开门,门口的景象更尴尬——左雁抱着枕头,后面的小福子扛着一大卷铺盖。
“你要出去?”左雁跨过门槛,问世初,目光集中在他的披风上。
王三保帮小福子卸下铺盖卷放到椅子上,接话道:“左公子,怎么回事啊?”
世初也上前接过左雁怀中的枕头,“不出去,你怎么了?搬家?”
“不出去就好,”左雁笑了,“之前三保说你每晚跑来跑去太辛苦,最近天也冷了,小福子都给我加衣服了。我寻思着你再那样跑容易受凉,不如我搬过来吧!省得你……奔波!小福子说不合规矩,可我看你这床够大,多我一个不会挤的。你说呢?”
王三保真恨自己多嘴,敢情要是不跟他说那番话,就没有找上门的麻烦了。眼下如何是好?
世初把枕头放在床上,解下披风,正好听到左雁说完,顺口答:“我觉得行啊,三保你把被褥抱过来吧。”
左雁一个跃步抓住世初的肩膀,诚意满满地表态道:“太好了。我会好好背书,还会保护你!”
想挣脱却挣脱不开,世初只好无奈地保持两人的姿势,“没人欺负我,不用你保护。对了,你的衣物呢?怎么只搬了这些过来?”
左雁原本要一起搬的,小福子怕六皇子给他们吃个闭门羹,好说歹说劝住了,最后妥协成先带着被褥过去探探口风。了解了其中曲折,世初对发呆的王三保吩咐道:“明天你帮小福子收拾收拾,都搬过来吧。”
此刻王三保心中唯一的宽慰就是六皇子不用在清冷的夜晚穿梭于院中,至于其他的,都管不了了。
六皇子房内的床足够睡两个小孩,哪怕其中一个睡姿不羁。
“昨晚可没踢你吧?”左雁半眯着眼睛穿衣服,例行反省,刚搬过来时差点因为睡觉不老实被世初赶回去。
世初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眉间的小痣上,抿着嘴角说:“踢了,但今天不打你,因为今天是二十八。”
左雁努力想,想不出今天是什么节日,“嗯?二十八怎么了?”
“唉,”世初摇摇头,“九月二十八,你的生辰,今日起你就七岁啦。”
左雁的眼睛立刻睁大,瞳仁都闪着光,“太好了,娘亲要来了!你能吃到白糖糕了!”
郭萱压抑着对儿子的思念,抵挡着通行令牌的诱惑,捱到了九月二十八当天才进宫。带着早早就开始准备的美食和冬衣,明光郡主入宫后的第一站并不是皇子书院。
“皇后娘娘,大将军夫人、明光郡主郭萱求见。”
正在佛堂祈祷的皇后慢慢睁眼,柔声细气地说了声“请”,接着由侍女搀起到正厅榻前坐正等待。神情沉静,手中的蜜蜡珠串在慢慢转动。
郭萱进门即行礼,“民女请皇后娘娘金安!”
“小萱儿,快起来!”
“是。”
两姐妹一坐一站,互相打量,目光相交的刹那似有百语千言,都不必讲了。
郭萱指着侍女拎着的食盒,“做了些娘娘从前爱吃的东西,手艺粗浅,请娘娘见谅。”
皇后示意侍女把食物摆上小桌,又让郭萱过去坐。“小萱儿,御厨的手艺再精湛,做出的东西也没有从前的味道。还记得小时候冬夜里你用火炉烤红薯,香甜热气扑鼻,兄长直夸人间美味。”
共同的回忆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郭萱瞄了眼侍女,挡着嘴笑了,“第二天爹看到一地红薯皮,质问谁干的,我说是我他还不信,害得大哥白挨一顿打。”
仿佛回到了童年的丞相府,三个孩子无忧无虑地玩闹景象就在眼前。皇后也笑,“他又不是真打,都是做做样子。其实啊,我猜爹娘都知道是你干的,但怎么舍得罚你。”
郭萱点头,收了笑容:“爹娘因为我是捡来的,所以才格外小心。”
皇后的手覆上她的手,问道:“你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娘娘,”郭萱稍微低了头,整理了思绪,“其实当年,娘曾告诫我宫中关系复杂,要我谨言慎行,尽量少给您添麻烦。您也知道我从小没规矩惯了,实在是怕入宫犯了错牵连您和郭家。若不是雁儿在此伴读,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来。”
“……郭家对不起你。”皇后怔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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