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休书契约(1/2)
吉安没想到会遇见陈景黎。
陈景黎穿着墨色窄袖的胡装,和从江门值守的督头站在一起。督头瘦小,尚不及他肩侧,正眉飞色舞,比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陈景黎噙着笑,听得并不认真,目光落在远处的来路上,正是吉安所在的方向。
吉安的出现让他眼中一亮。陈景黎随即低头和督头说了句话,转身牵过马儿,大步穿过人群朝她走去。
他那边刚一露面,吉安就瞧见了。等到了近处时,她才笑着问:“大黎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陈景黎笑得有些羞涩,“今天我回去的早,听娘说你进城了,所以在这里等等看。”其实,之前他也去过柳沉巷,因为不便在余家门外久留,才转到她回程必经的从江门。
陈景黎受府台器重,平常管辖的事多。听说他是特意来找她的,吉安忙问:“大黎哥有要紧的事吗?”
“没什么……”陈景黎突然不自在起来,目光跟着微微地闪烁,“上次端午时你来送米粽,刚好我不在城里,仔细想想,我们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他这样一说,吉安也觉得对。小时候她和沈江都是陈景黎的跟班,下河上树无法无天。自从陈家搬进城里以后,一是见面少了,二是年纪渐渐大了。
虽然沈江和陈景黎相处时仍旧肆无忌惮,吉安和他之间因男女有别,则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一板一眼的样子。
城门边人来人往,不便久留。陈景黎轻声说:“天快黑了,我送送你吧。”
吉安笑着点点头,两人并肩往城外去了。
出城不久,眼前只剩一条宽阔的土路。初夏时分,路边的野花野草茂盛如同镶边,远处的地平线上只剩一线明红。燕子和仙鼠在半空中来来回回地扑腾,捕食慌不择路的飞虫。
和匆忙赶路的人们相比,吉安和陈景黎显得悠闲从容。初见时的拘谨,在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中,很快被重拾起的亲近代替。
陈景黎并不爱多谈自己,问的都是吉安和沈家的近况。至于吉安今天为什么会去余家,她没有提,他也没有问。
这一送,陈景黎就没了回头的意思。因他有马,吉安也不担心,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索性邀他去家里吃饭。
陈景黎低头笑笑,这话正合他的心意。
沈庄距离宁北城十五里,吉安和陈景黎走了半个多时辰。进村时,长庚星已在墨蓝的天上闪闪发亮。
夏夜里,村人爱摇着蒲扇在外面乘凉。平常热闹的各家门前,今晚空荡无人。吉安原就觉得有点怪怪的,一看见自家门外那些黑峻峻的脑袋,立刻就急了。
她撒开步子跑过去,陈景黎紧跟在后面。等进了门,只见院子里坐着七八个人,四娘正手忙脚乱地给他们送面递筷子。
“大妹,”四娘抬头时看见他们,愣了愣,露出惶然又不好意思地笑容,“阿黎也来了……”
“婶婶,今天家里有客?”陈景黎尚不明白缘由,吉安已经对着那些人开口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这些人都是沈家的债主,有远亲,也有花言巧语哄骗四娘借下印子钱的混混。混混们都是横行乡野的地头蛇,一旦沾上,除了还清欠债,否则不得安宁。
其中一个体胖的黑脸男人吃完面,从矮凳上站起来抹了抹嘴说:“我们都知道了,城里的有钱人来提亲,光礼金就给了你们一百两。今天我们一起来,就是要把旧账都结清。”
听见‘提亲’两个字,陈景黎吃了一惊。只见吉安神色如常的解释道:“是有人来提过亲,我还没有答应,怎么会有礼金?”
“这话我们可不信,”男人冷笑笑,“要是你们带着钱跑了,我们上哪儿找去?从今天开始,要是不给钱,我们就在沈家住下了。”
他边说边打了个响亮的嗝,朝王氏身边靠过去,露出无耻笑容,“四娘温柔又能干,跟着一个瘫子,真让人心疼……”
四娘嫌恶地躲开。边上有人起哄,“四毛你真胆大,人家闺女可是宁北一把刀!” 男人‘嘁’了一声,“老子要债,天经地义。她还敢一刀杀了我?”
嚣张的话音未落,吉安已经闪过去。她扯下墙上的草绳,大力擒住他时,脚下又使了个绊子。像对待牲口那样,熟练从容地将他捆成了一只粽子滚在地上,顺便接过四娘手里的抹布,塞进他哇哇叫唤的嘴里,“杀你脏了我的刀,猪牛比你干净多了!”
院子里仿佛刮过一阵冷风,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眼见这一幕,两个沈家的远亲心惊胆战地跟四娘招呼一声,先走了。
剩下的四个都是放债的老手,还带着跟班。虽然姿态低了很多,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浑身都写着‘你奈我何’?
四娘默默收起碗筷。吉安正想着该怎么办,陈景黎忽然开口问:“沈家到底欠你们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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