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两人坐着出租到了像木门口。李奕然不大高兴。

赫连无奈：“晚上哪有公交啊小然然？”

“知道，我就是说说。”他快走几步，把赫连丢在后面。

“小文艺腔调，”赫连摇头，“矫情！”

“哟，你家保姆呢？”看到李奕然独自进来，吧台里有人打趣道。

“我一个人，”李奕然挑了张桌子坐下，“火龙果加芹菜。”

林子苦着脸：“小然然你总挑战新技巧。”

李奕然挑眉：“饺子汤有么？”

林子飞速转过身，打造他的健康蔬果汁去了。

等林子把一杯绿里透着白，白里透着灰的果汁送过来，发现还是只有李奕然一个人才惊奇的问：“真的就你一个？”

“零点以后我就十八了。”

“啊！那我是不是要奔四了，天啊！”林子瞪着一双眯缝眼泫然欲泣，嘤嘤嘤的小碎步跑走。

突然有点开心了。于是李奕然起身走到门口，去看看赫连怎么还不进来。酒吧门口的篝火烈烈地响，他记得进来的时候还没有篝火。是赫连弄的？他有些时候让人烦躁得要死。

李奕然把一块木柴踹进火里，灰尘在火苗里洋洋洒洒。他打算回去喝果汁，绝对喝完就走，管那个脑残去哪。回身时余光扫到像木门前那个树干装饰旁边，一对交织的身影正缠得难舍难分。

李奕然三百度的近视，不戴眼镜根本看不清，他也懒得看清。拉开大门正要进去，却听到一个熟悉却又从来没听到过的声音。

他迟疑了片刻。几步过去扯开那个俯在墙边的高大男人，把赫连从角落里拽了出来。

相识十年，赫连对李奕然的脾气再了解不过，估摸着零点五秒后一个巴掌会扇到他的脸上，之前那半秒，巴掌得先赏给另一个人。可他没想到，李奕然只是牵住他。

“跟我走。”

李奕然拦下一辆出租车：“彩虹桥。”

可能司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本来伸向广播的手想了想又缩了回去，一路上嘴巴闭得严实。

途中赫连也试着挑起话端：“李奕然我……”

“你闭嘴。”他靠到椅背上合住眼，赫连便缩进后座里不再出声了。

下车时，李奕然递给司机一百：“麻烦等我一会。”司机自然乐得做这样赚翻了的买卖，就把车停在桥头。彩虹桥晚上一般没车，桥身七色霓虹不停变换着，架梁上却是暖黄色的路灯。光晕下，李奕然的侧脸显得柔和了不少。

“说吧，怎么回事。”

“他......”赫连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也确实不明白刚刚自己怎么就和一个男人搂在了一起，“我不知道……可能只是试试……”

“搞笑呢赫连，”西风把他的声音吹得飘渺，“你要试试和男人怎么搞？”

“不是......我没有！真的！”

李奕然一直低垂着的眼此时才看向他：“是么？”

赫连他爸是第一批下岗的工人，也是赶上了好时候，再加上脑子活泛交际广，没几年就把一个小书店开到了一整栋大楼的规格，每天有着不逊于步行街的客流量，还在这个不大的城市里开了四五家分店。不过就算已经成了市里数得上的有钱人，赫家还住在原来单位分的居民楼里，只是把楼上给买了下来，打通并做一套复式。

赫连家那栋楼离小区大门近，两个人走到楼下，赫连正打算告别，却看李奕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赫连站在楼道门口。

“你先上去吧，没事。”李奕然摆摆手，“快上去。”

“哦，”赫连往里走去，却又退了回来，“明年见啦小然然。”

“走你的。”

看到赫连房间那团熟悉的光，李奕然才低头慢慢往家走去。

怎么办呢？李奕然把两只冰凉的手伸进兜里，虽然赫连说得轻巧，试试而已，可那扇门已经打开，绝无可能再被关上。他怕了，他真的有一瞬间大脑空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赫连踏上那个人走过的不归路么？

踩在厚厚的鞭炮屑上，李奕然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要镇静要镇静，赫连也不是没有过女朋友，镇静下来千万别慌。李奕然坐在石凳上摸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喂，妈，我在赫连家呢，一会儿玩得晚了就不回去了。”“恩，好，你也少玩几把。”

李奕然挂了电话，慢慢俯下身。

“嘿！是你不，下午关窗户那个。“陈琢本来听着歌正往大门口走，忽然看到路旁凳子上有个蜷缩的身影，于是就改了主意，打算装作不经意去瞧个清楚。他把屏幕向那边稍稍倾斜，借着光看看是个什么人。结果却觉得这件灰衣服有点眼熟。

他骤然想起，这不就是下午那会儿忙着关窗户没搭理他的人嘛！

陈琢走近一些，发觉他好像……

“你哭了？”陈琢小心翼翼地走近。

那人突然抬起头。

许多许多年后陈琢还是会想，是不是有一天他能彻底忘记这个人。他不确定。但他恐怕终其一生都忘不掉距二零零四年还有一小时三十七分钟十六分零三秒那一刻，李奕然望向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