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2）

当看到真实的场景，哪怕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暮颜还是怔住了。

血，蜿蜒成溪，一条条暗红色的沟渠朝着各个方向缓慢渗透，有两条一直延伸到了她的脚下，一个没注意，脚底就是粘腻的湿漉感。

抬头看过去，二十多具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脖子上千篇一律一道几乎贯穿整个脖子的伤口，这边是巨大出血量的源头。

更可怕的是，目光所及，更遥远的地方，同样装束的尸体……而这些尸体中间，站着一个一身黑衣却并未蒙面的半大少年勉强站着，摇摇欲坠。看到她的那一刹那，黑衣人瞬间抬头，直直射过来的目光，实质性的杀气四溢。

宛若死神举起收割的镰刀。

暮颜忍着心中的惊惧和后悔，强行镇定地观察，想要得到一丝一毫对她有利的契机。可是她近乎于绝望地发现，没有。没有任何机会，她，完全不是对手。

哪怕已经打通任督二脉，哪怕已经可以修炼，可是，她还是一只菜鸟。

沉施……其实你家小姐真的一点都不厉害的……她悲哀的想。

就在这时，对面如同豹子盯住猎物一样狠狠盯着她的少年突然一个踉跄，脸刷的白了。

暮颜这才注意到，他湿漉漉的黑色袍子，恐怕……那都是血……只是袍子漆黑，看不出来罢了。也是，经过了这般厮杀，怎么也已经消耗殆尽了吧？

她的心，瞬间定了一大半，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笑容表达一下善意，最后发现刚刚实在害怕，这会儿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腿都微微有些软。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嘴角，扯得够不够善意，她如此想着，说道，“你伤势很重，绝对走不出这山里，我是个医者，我可以救你。”

少年的眼睛，在林中斑驳的日色中，是一种很漂亮的琥珀色，他脸部线条却极为硬朗，眉毛浓黑斜斜飞扬入鬓，说出的话，言简意赅，连音线都透着冷意，他说，“条件。”

倒也没想到这人还愿意开出条件。本来想说不过保命，但一想到自己的弱鸡状态，她换了个主意。

“如果我不救你，那么我一转身就会死吧？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你应该还是做得到的。”她指了指满地的尸体，耸耸肩不甚在意地接着说道，“他们是谁，你又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杀你，这些事情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想来，不过是老套情节，一群听命的，和一个保命的。我这人更没有什么正邪之分的大是大非观，如果你觉得需要报答的我的话，好了以后，跟在我身边三个月，保护我。”

对面的少年盯着暮颜好一会儿，看她不像说谎，的确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点了点头，道：“好。”

如此说完，他收了满身杀气，一松懈，又是一个踉跄，想来伤地真的很重，刚刚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要说开溜，想来她也是溜得掉的。

但既然答应了救，便救人救到底吧，好歹身边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随从。

到也不怕他不认账，本就是举手之劳，看他也不像是出尔反尔的人。

暮颜提着裙摆，一步步跨过血污，走到少年身边，发现他整整比她高了一个头都不止，她咕哝了一句什么，后退一步，看着他愈发惨白的脸，抬头问道：“还走得动么，到边上的树下，我帮你简单包扎下。”

这个孩子，一开始眼里还有恐惧，这会儿却是没有了。仿佛一个医者面对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病人。无视了这满地鲜血淋漓，无视了他杀死这么多人的事实，这么小的女孩子正常情况是什么反应他不清楚，但是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大声尖叫、仓皇逃跑，这些都没有，哪怕最初的害怕中，更多的也是权衡利弊。

他略略意外，却是按照她说的，走到了没有血迹的树下，脱下了衣衫坐下，这些动作他做的很慢，但很稳，姿势甚至有些优雅，仿佛庙堂之上，天之骄子沐浴更衣。

暮颜的瞳孔在看到那伤口时，剧烈地收缩了下——肩上、手臂上、背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很多痕迹深浅不一的旧伤疤，纵横交错如同老树根一眼盘根错节地覆盖住了他整个上半身。而腹部的那个洞，尤为严重和恐怖，此刻还在往外冒着血……

这种伤势，还能站到现在，这人，是不知道痛的么……

她放下药篓，翻着药草，脑子里却是千回百转，这么多伤疤，绝非善类，绝非善类啊……自己怎么就脑抽过来了呢……

索性她一路走来，摘了好多止血草药，如今翻了个遍，全拿出来了嚼碎了抹在伤口处，手下的肌肉明显一阵收缩，男子痛地闷哼一声。暮颜抬头看了看他，这草药涂上去有多痛她可以想象得到，没想到，只是闷哼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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