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好在这两个小孩非常“知恩图报”，不少烧饭清扫的活都和谢遇一起分担了，整个敬昔堂内外全归小姑娘收拾，谢遇深感欣慰。

这种日复一日的日常生活也是修行，很锻炼人的心志，谢遇乐在其中。

最近天冷，几个人很少出门跑来跑去，除了照常的晨课午课，通常都窝在房子里，谢遇老早就把白露上下一收拾，挪到自己屋来了，这样他既不用反复起夜两个院子来回跑，也不用担心白露一个人出点什么紧急情况。

日子过得也快，等他意识到时，隆冬都过去了，不久就快过年了。

说起来也奇怪，谢遇以前觉得神仙大概是不用吃饭的，每天过着飘来飘去不愁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再不然也得跳出尘世，六根清净，断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一日三餐吃着，师兄弟几个小日子聊着，逢年过节还要闹一闹。

封沉闻言哈哈大笑，半不正经地说，不染红尘的是出家人，修士虽也讲究心无杂念，却不代表要断绝性情，做一个无情无欲的老神仙，就算是这样，清望山上也不必如此。

食不食五谷过不过年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知事明理，一心向善，除此之外要是能活得顺心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遇对此深以为然。

过年之前，封沉收到了周、魏二人每月一封的信，和上一封一样，大致说的是一切平安顺遂，他们在哪，之后要往哪儿去，再附上一些见闻奇遇，末了照例问候门派上下，并表示新年可能没法回来。

小弟子们围坐在一起，看着师父将信放在抽屉里收好，转头就把师兄两人抛在一边了，封绥儿怀里抱着白露，她坐着的时候下巴正好能放在小豆丁头顶，亲昵地蹭了几下，才对封沉问道：“爹爹，我们今年还去看灯吗？”

她意有所指，用上了所有的小心思，心里默认只接受一个答案，就问的很雀跃。

她爹一听，单手扶额，看了面前这一圈“人丁”，有些犯难。

他早些年并不是如今这般模样，那时身边只有一个周子澄，师徒两人常年浪迹天涯连门派的边都不着，就算途中夹带了个小魏长昕也没能阻止他们踏遍九州的步伐，直到后来有了封绥儿才渐渐稳定下来。

每逢过年，封沉总会带上这几个小家伙去城中灯会热闹热闹，那时门派不像门派，反而像个拖家带口的寻常人家。

封沉想起过去，浅浅勾了勾嘴角，随即默默叹了口气，懊恼起来，他怎么早没想起来这回事儿，要不绝不会让周子澄下山去，如今放眼整个清望山，几乎都是孩子，就算叫上他那个倒霉师弟也决计不好办，何况源执根本不可能去。

南沄歪着头问：“看灯？”

封绥儿叽叽咕咕给他讲万家灯火，描述的天花乱坠，末了还很期待地说：“我那只小兔子的灯后来被二师兄弄坏了，爹爹说今年再送我一个，到时候咱们一人一个挂在门口，可亮可好看了。”

封沉默默看了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姑娘一眼，又看了看一脸向往的小弟子南沄，面色十分的愁苦。

于是谢遇便看到他师父无奈地皱着一张脸，目光犹犹豫豫，最终欲言又止又充满希冀地落在了萧綮身上，只是落了一下又马上快速离开了，然后又心有不甘地再落了一回。

谢遇：“……”

萧綮：“……”

看灯就看灯，这是在做什么？

谢遇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萧綮已经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更不明所以了。

萧綮其人，极度嗜剑，比谢遇还喜欢清静，整个人都淡淡的，他只比谢遇早拜师一年，平常除非必要一般不与人交流，而据谢遇仔细回忆，四师兄就没这个“必要”的时候，估计将来也不会有，他似乎连他的声音都没怎么听过，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这人是个哑巴。

练剑占据了萧綮的大部分人生，他剩下的时间不是吃饭睡觉就是背剑谱，去年也并没有大度地分一点出来看灯，以休息为由在房间冥想修炼去了。

封沉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和倒霉师弟一样，是个不好办的主，本想最后不行就用师长身份“威逼利诱”，谁知他这么容易就点了头。

而萧綮自己也没想到有这么个机会，他淡淡扫了谢遇一眼，正对上谢遇疑惑又探究的目光，小少年眼中黑白分明，像要看透人心，他赶紧别过头，竟有些仓惶心虚的意思。

谢遇一愣，他只是没跟上情况看了看萧綮，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应，立马联想到魏长昕平时的所作所为，他之前还满心厌烦地让他别看他，，现在竟然却让别人不舒服了。

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想，四师兄为人冷淡可能是不善交流，看了一会觉得很委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接着，他想到魏长昕会不会也是无意的，之前自己那样说话是不是有点伤人，然后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魏长昕绝对是故意的他那是该，而且他本来也没说多重的话，伤谁也伤不着厚脸皮的二师兄。

小少年的心思一绕十八弯，最终毫无道理地落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烦人精身上。

谢遇摇摇头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跑偏，这才凝神去听封沉说什么。

这一幕全落在封沉眼里，他早有心让萧綮和师兄弟亲近一些，奈何根本没有机会，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弟子私下有什么交集，不过既然谢遇能成为这个契机，那别的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他一边窃喜带上萧綮的这个决定非常完美，一边三心二意地叮嘱他们到时候别乱跑，人山人海找都找不着，这期间还分神寻思着要不要试着叫上源执，毕竟万年独来独往的冰山萧綮都要去凑热闹了，足以证明万事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