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二更】（1/2）
从初一到十五, 春节过完, 寒假也基本接近尾声。
开学前夕最热闹都场景莫过于各中小学生们鬼哭狼嚎地补作业。妄图一撂笔杆子装死的，通常会有更硬核的衣架子招呼他们。
纪杬没有这种烦恼, 作为一个会按时到校会认真考试，除了爱上课睡觉偶尔翘个课以外没有什么其它缺点的小问题学生, 寒假作业她也好好写完了。
寒假大半的时间她都是在马丁家度过的, 开学前才收拾收拾回了家。
家里和往常一样, 只有韦舒兰和纪温玦。
气氛也很平常。
主卧房门关着, 女人使劲压抑却没什么用的呜咽从里面传出来。客厅光线好, 纪温玦独自在客厅，伏在茶几前写写画画，瞧着不是在写作业。
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漆黑的瞳仁蹭一下就亮了，顾忌着房间里的妈妈，小声开口：“姐姐！”
纪杬“嗯”了声, 往房间走。
房门关上不消一刻，沙沙声贴着门缝响起, 一张小字条被塞进来。
纪杬无语, 这小孩儿还传字条传上瘾了。
【姐姐, 家里最近好像出事了。】
出事儿？
在她的认知里, 这个家难道不是三天两头出事吗？男女混合二重唱, 看谁声音更响亮。
但是现在这个话从纪温玦这里出来, 就有点儿不同了。
纪杬打开门, 韦舒兰还在卧室里哭，哭得正起劲儿，听着一时半会是好不了。
她握着门把手，侧身，让纪温玦进来。
纪温玦是第一次进姐姐的卧室，好奇地四顾，这个房间比他的小，也比他的看上去旧，没他的房间漂亮，里头也很空。
他记事起姐姐的房门就是常年关着的，要么是她把自己关在里面，要么就是人不在锁上门。
他没想过姐姐的房间是这样的。
隔壁空着的客房都要比姐姐的房间好。
纪温玦有些愣，他年纪小，惊讶和气愤着急都写在脸上，纪杬一看就懂了。
这个写在脸上还跟秦隽亦那种不一样。
秦隽亦是脑筋直，人傻。小豆丁是纯粹的年龄小心思单纯。
莫名其妙想起秦隽亦，她忍不住“啧”了一声。
纪温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是对自己不高兴了，急忙定住脑袋，不敢再往旁边看一眼，像上课途中开小差被老师抓到，起来罚站似的。
又来了。
纪杬真受不了他这样。
“去床上坐着。”她说。
纪温玦乖乖听话，挨着床边坐下了，小手放在大腿上，坐姿端正。
她懒得再多说，拖过椅子坐在他面前，问：“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房门关好了，可纪温玦还是怕被妈妈听到似的，压着声儿说：“姐姐，今天爸爸妈妈吵架了，我听不懂，但是好像很严重……”
没个重点。
小孩子果然难沟通，纪杬直接问：“有听到什么他们提到比较多的东西吗？”
纪温玦使劲儿想了想，大人说的很多东西对他来说都太晦涩了，他理解不了，只能边回想边重复：“收购……破产……什么的，妈妈就哭了，说爸爸没本事，然后……”他眸光闪了闪，难过地垂下眼，“然后，爸爸就打了妈妈一巴掌。”
这不是第一次。
他们以前吵过很多次，也打过架，但几乎都是回房间关着房门，不让他看见。
虽然掩盖不了声音。
然而这是第一次，就在客厅，他在旁边，就这么亲眼看着爸爸扇了妈妈的脸，把妈妈扇倒在地上。
声音好大，比关着房门的时候大得多。
他脑子里有一个很模糊，又很深刻的印象。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好像看见姐姐和爸爸打了一架，妈妈嘶哑地尖叫着什么，然后把他关到了房间里。
当时的声音也好大，他吓哭了。
他还记得就在几个月前，爸爸就打过姐姐。
一定很疼……今天妈妈就蜷缩在地上，捂着脸哭。
可那时候姐姐没哭，还说不疼。
收购，破产。
光是这两个词，就足以让人心惊了。
纪杬也不可避免地吃了一惊。
纪平的生意已经做得这么惨淡了？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事儿就真的很大了。
是她和纪温玦都管不了的事情。
正想着，脸颊忽然被一双小手托住，有点儿肉，柔软且温暖。
纪杬愣了愣，还没做出反应，小孩儿同样有点儿肉的脸蛋凑过来，对着她左边的脸颊，轻轻地吹气。
她整个人直接僵住。
“姐姐，”纪温玦吹了两下，认真地看她，“还疼吗？”
小孩子的嗓子没张开，童声稚嫩，天真无邪，小心翼翼又担心地询问。
纪杬只觉得喉间有什么哽住似的，好几秒才说得出话：“你干什么？”
“吹吹就不疼了，”他小声道，被她生硬的语气唬得像真犯了什么错似的，“上次……上次爸爸也打了你，一定很疼的。”
“……”
胸腔里有一股很奇怪的东西涌上来。
有点儿暖，像气流，又像水流。
淌得整个心脏都是，还没完，得寸进尺地往上爬，直冲咽喉鼻腔，变得略微酸涩。
纪杬咽了咽嗓子，拿下纪温玦的手，嗓音有一丝涩，和不易察觉的波动：“我还以为怎么了。”她说，“早就不疼了。”
那巴掌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脸颊早就痊愈如初，没留下丁点儿痕迹。
不知道小孩儿怎么就思维发散想到那儿去了。
“真的吗？”
“嗯。”
“那当时是不是很疼？”
“……”
“姐姐你骗人。”
纪杬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主卧房门打开的声音穿透她的房门。
脚步声往客厅去了，同时还有韦舒兰哭过后沙哑的声音在唤着：“小玦？”
纪温玦反应很快，看了纪杬一眼，跳下床小腿迈着噔噔蹬就跑出了房间。
他再快，也是在一个屋檐下，开门关门都能见响，韦舒兰转头就看见他从纪杬的小房间里跑出来。
她登时火起，把儿子拽过来，沙哑的嗓音变得尖锐：“你去她房间里干什么？！”
纪温玦被吓到：“妈妈……”
“不是让你别理她！”韦舒兰本就披头散发，脸颊红肿，现在瞪大眼反应激烈，像个疯子，“你长大了变得像她那样怎么办，啊？是不是不想让妈妈活了！”
纪温玦被她拽着只胳膊，锁着肩膀，睫毛颤抖，不敢说话。
“你们都逼我！都想逼死我就开心了是不是！”韦舒兰又开始哭，“你爸是，那老太婆是，她也是！都想让我死！”
“妈妈……”女人力气越来越大，纪温玦被她拽得生疼，眼泪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
“哐——！”
房间的门被大力拉开，撞到墙壁上，砸出巨大的声响。
韦舒兰行状更歇斯底里：“都是你！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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