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平山（三）（2/2）
“罗大人一路辛苦。”夏端冲罗笙采笑着。
“你也辛苦。”罗笙采依旧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快坐下吧。”
“罗大人怎么突然过来了？”夏端笑着问道：“蔡陵渡诸事可还顺利？”
“若不顺利，我怎能抽身过来？”罗笙采笑道：“如今蔡陵渡有佟大人和两位范大人把守，尽可放心。”
“天色不早了，两位也早些歇息。”曾帅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恭送大帅。”二人一同作揖。
“罗笙采！”待曾玉泽走后，夏端一把揪住了罗笙采的衣领：“你出的那叫什么馊主意！”
“干什么呢。”罗笙采扒拉开夏端的手，整理好了衣领：“我那主意多好，你看看现在，还有敢剽掠民众的吗？”见夏端怒气难消，他接着说道：“再说了，我又伤不到你，做做样子而已。”
“你是伤不到我。”夏端气鼓鼓地坐下：“但你知道你伤了谁吗？那比伤了我自己更让我难受千百倍。”
“我倒是有所耳闻，”罗笙采放下茶杯：“听说崔将军帮你挡了一鞭子？”
“你知道就好。”夏端答道。
“行了，是我考虑不周。”罗笙采心虚地看向他：“你别气了，大不了，我去向崔将军赔礼道歉。”
“你知道那鞭子抽在人身上有多疼吗？都见血了你知道吗？现在正值暑热又军务繁重，很容易养不好的你知道吗？”夏端怒道：“赔礼道歉有什么用？”
“你哪儿来这么大气性？”罗笙采眯起眼睛：“上次你这么跟我发火，还是十年前，你气我把你养了五年的猫送走了，足足三天没跟我说话。”
“怎么了？”夏端抬眼看着他：“难道不该吗？”
“只有你放在心上的东西，你才会斤斤计较。”罗笙采勾唇笑了：“你压根不是气我出的主意不好，而是气我误伤了崔翊程，对不对？”
“对个屁！”夏端怒道，声音却不似方才底气十足。
“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罗笙采坏笑着凑近了，轻声问道。
“我……”夏端一时语塞，只得气急败坏道：“瞎说什么呢你。”
“你心虚了。”罗笙采笑道。
“心虚个屁。”夏端瞪了他一眼，起身想走，却被罗笙采按住了手腕。
“人家怎么想啊？”罗笙采笑着问道。
“哥。”夏端没想到罗笙采会这么问，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不觉瞪大了眼睛。
“自从你结识了他，便像丢了魂似的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罗笙采笑道：“我要是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养了你二十年？”
“那你……”夏端本来想问，你愿意让我和男子在一起？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罗笙采肯这么问，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若你执意要他，我该怎么办？”罗笙采轻声道：“若这是太平盛世，我肯定早早帮你娶几房妻妾，断了你的念想。可你看现在，时世动荡，朝不保夕也是有的。只要你平安顺遂，旁的，也都罢了。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你父母若有责怪，也都是我管教无方，怪不到你头上。”
“哥。”夏端忽的觉得眼眶有些潮湿。
“你还没跟我说呢，人家怎么想啊？”罗笙采轻声笑道。
“我不知道。”夏端低下头。
“不知道？”罗笙采笑着反问道：“人家白白替你挨了这一鞭子啊？”
夏端猛地抬起头，双眼正撞上罗笙采似笑非笑的眼眸。
“哥，”夏端垂下眼睑：“非亲非故，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非亲非故？”罗笙采笑了：“于情，在你还是一个小不点儿的时候，你就跟着我了，这都快二十年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于理，你父母当年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多年好友，当年你家遭难，把你养大，看着你好好地走正路，难道不是我该做的吗？”
“哥，对不起。”夏端再也抑制不住，跪倒在罗笙采面前，眼泪簌簌而落。
罗笙采俯下身子，抱住了眼前这人，心想：这才几天啊，这小崽子怎么长这么大了？
“没事，没事。”罗笙采轻声说道：“如今军情尚不稳定，你若心乱，不妨再想想。”他长出一口气，轻声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让你小心有诈，不知道你有没有往心里去？”
“自然了。”夏端稳住了心神：“我已经全城仔细搜查过了，没有问题。”
“既然这样，那离着大俞反扑也不远了。”罗笙采沉思片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俞如今日薄西山，但也不至于在咱们这里忍气吞声。你来之前我跟大帅说过了，随州，清平山，蔡陵渡，都说不好。”
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大俞反扑的开始。
“如今随州有张大人镇守，蔡陵渡也有几位大人留守，”夏端沉思道：“单看这几处，咱们确实不用怕。可若大俞切断了这几处的联络，再逐一攻打……”夏端抬眼望向罗笙采：“罗哥，你也是这个意思吧。”
“咱们能想到的，大俞那边肯定早就想到了。”罗笙采沉声道：“我还没来得及去见窦英，听说他近来忙于清平山善后之事，不知火器武装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放心，”夏端说道：“我们并没有荒废此事，战船一直在改造，只是和大俞的舰队对峙，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得人心者得天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罗笙采笑道：“我已经派人去各处散布花布达的死讯，大俞，早就是一盘散沙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更何况崔将军武力高强，我看咱这军中，无人能出其右，就连大俞那边，也少有能赶得上他的。”
“你倒看得清楚。”夏端低头说道：“崔翊程精通各种兵器，也很懂得如何操练兵卒。”
“他这一身好功夫，将来会有大用的。”罗笙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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