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2/2）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一定有所防备，再等几天，你便去闯一闯何府。”

下午段泓之传了兵部尚书沈邈到无极殿议事。兵部尚书沈邈是先帝时的探花郎，三十多年过去，他从赴云城赶考时孤身一人，到现在让沈家在云城站稳脚跟。他五十有六，掌按云国最重要的武选、兵籍、军械；侍奉两代君王，与云城的世家大族都有些交情。

段泓之主要为了空出来的殿前司长官都指挥使一职，探探他的口风。

段泓之对这些在朝中沉浮了几十年的权臣们向来委婉，先谈其他，再一波三折地涉及正题。他先提了今早罢免了统领禁军的殿帅，然后状似苦恼地不知如何是好，想让沈邈自己提出个人选来。

“现在能用的武官就剩北衙里起来的了，把皇城外面的调进来朕实在是不放心。”

“陛下顾虑的是，外面的军官难免不熟悉皇城里的禁制，容易冲撞御驾。”沈邈回道。

段泓之皱了眉头，他顾虑的当然不是这个，他是不放心皇城外面的安全，这个沈邈反倒把皮球踢了回来。

“沈卿，你是兵部尚书，你说说这殿帅谁能胜任？”

段泓之一计不成，索性单刀直入。

“殿前司长官都指挥使是武将，臣是文官，臣不敢妄议。”

虽说文官都要压武官一头，不过沈邈早就已经决定装聋作哑。再说这空出来的官位被私相授受给了谁家，他心里明镜似的，早上才空缺出来的官位，下午疏通买卖的结果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这还能叫沈邈说些什么呢？

他还敢说些什么呢？

“朕记得令公子是千牛卫中郎将来着，没错吧？”

“是，小儿蒙圣恩忝列中郎将。”

段泓之心中属意的人就是他的儿子沈怀山，可是见着沈邈这个态度不由得大失所望。一个饱读诗书的朝臣，还不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影卫能为君分忧，段泓之换了个话题，说起了边境的战况。

缺官任命的事情最终还是无疾而终，段泓之显然心情不好，没有按往常的习惯留议事的大臣进晚膳。

穿过建章宫宫门的门洞的时候，沈邈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抑郁。

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感受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铜瓦鎏金的建章宫，想起当年他跪在殿前，三跪九叩谢圣恩。

圣贤书救不了天下。

可惜他一脚踏进这官场才明白。

沈怀山垂着头跟着父亲站在花园里，父亲随手抛下一些馒头屑，引得池中锦鲤聚集过来争抢，荡开了一池水。

“你最近干了什么？”

沈怀山一愣，看着父亲的背影沉默了很长时间。

沈邈也不做声，随手一抛，又引得这群贪吃的鱼儿你争我抢。

沈怀山左右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有人想让儿子把千牛卫的甲服、军械倒手出去。”

沈邈心里一惊，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你没有答应吧？”

“当然没有，儿子有几个脑袋敢答应。”

沈邈点了点头，道：“辅国公保举你入朝为官，我拦不住，但是你自己一定要干净。”

“是，儿子谨记。”

“下去吧。”

沈邈看着这群锦鲤吃饱了后又摇头摆尾地四散游开，无奈地瞥了一眼拱手垂头，躬身退下的儿子，无声地叹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