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顾虑（2/2）

“你们也要吃饭啊，你姨娘还不是怕你们没饭吃？”一激动竟把“老家”话带出来了。云雅心里一惊，还好云儿只顾讲故事，没有察觉。

“对啊，我姨娘全为了我。她怕我被其他孩子欺负，也怕我被人看不起。菜长的好，别人来讨就算自己不吃没有不应的。就算之前嘲讽过我们的，向她讨教，她也耐心回答。因着这些，里正还夸了爹爹治家有方，当着乡民撂下话来，是准了他进山的。”

虽然明知后来就是如今，可南雅还是在心里暗暗为当时的他们高兴。

“后来不知怎的，姨娘突然不见了。”云儿语气转黯，继续说道：“那日爹爹休沐——这是少有的，因前日爹爹说要带我去福林镇买甜糕，我从未去过的——我真高兴，早早的上了床，睡到半夜被姨娘叫醒，她满脸愁容似哭过一般，只教我以后要小心谨慎，打水时莫要贪多，宁多走一趟。”云儿说着红了眼圈“我竟不耐烦说，知道了，有事明日说，却是如此啰嗦。”

南雅听着，触了心事，也不觉红了眼。

“谁知第二日回来，再也找不到姨娘了。我哭着让爹爹去寻，爹爹却抱了我流泪，说是再寻不到了。让我以后不准再提姨娘也不准和村里人有半点来往。”说着，拭泪嘱咐南儿道:“万不要跟爹爹提起我说起过姨娘。”

南雅待去猜想那细节处，怔怔半日不能作声。良久才应到：“我自是听姐姐吩咐。”

“我爹爹说现下活着不易，能有一口饭吃就行，万不能争强逞能，菜地荒就荒了。妹妹来前，我就一人。日日担惊受怕，那日从林里见你倒是苍天可怜我孤苦，特意送来的妹妹……”说到此处，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南雅红了眼眶拥了她，见云儿大恸不止，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姐姐大恩，让我大难不死。”

云儿拿袖子拭泪道：“那日，我算了时辰，料定岭中没人，去采菜拾柴，刚走到南边林下，就看见你躺在草中，还好你不重便背你回来了。”说着笑点了一下南雅的头，南雅不自在的笑了笑问:“你不怕我是坏人？”

“你才多大，当时只有只有一口气息，我急的没法，只会强灌些米汤给你。还是爹爹回来了，说看你穿着……说就算是公主也有落难的，我们必当要救你才好。他懂一点医理，进山采了药，没想到你命大，也合该我们姐妹有缘。”

南雅记得自己“来”那日因着要去应聘，前一日就做了面膜，早上找出去年的春装，捡那个还算合身的穿了，左右照镜，只裤子腰身实在是胖了些，仗着上衣长拿了根绳堪堪系了。现下也不愿提及，把话头岔了，说别的去了。

反而是听了这一番话，南雅心里犯起了嘀咕，云儿家千里迁徙实在不易，能活下来必是九死一生。世道艰难，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云爹倒是真真的“俊杰”。

那姨娘的“失踪”好有些蹊跷，隐隐觉得与那刘铭有关。云儿是孩子心性，好不容易来个投缘的人做伴，对自己是真心真意的好，只是这刘铭……今后自己是福是祸更是说不准了。

这次深谈，原是提醒她不要和村里来往过密，而南雅却无意似窥见了些许，对那个刘铭无形中多了些防备。日后见到自是更加恭敬，对自己的未来也更加惴惴，反而对不能接触村人的告诫却更加不以为然了。

说话间到了云儿生辰，刘铭早早置办了山货，等到晚饭时刻，早烤好了一只常见山兔并一只野鸡做汤，留一只兔子扒了皮道是来日再吃，再加那三只早已咣当的鸡蛋，父女三人早已是十分富裕了。

刘铭却十分高兴，少见温了“黄酒”，两杯下肚，笑说：“眼见云丫头竟13了，过了今天明日虚岁便14，竟是快出阁的姑娘了。”

云儿羞的满面通红，嗔怪道： “爹爹这是什么话？没的讨人嫌。”

云爹朗声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的，不过是自家人一起说话，姑娘大了哪有不出门子的？”

云儿羞急了，扭过头装做夹菜给南雅。

“听说这几日，你们和里正家的二牛来往较多。”刘铭低下头去饮那粗陶碗里的浑酒。

云儿大惊，急忙辨道：“前几日怕里正责怪，他来说话时，我们姐妹不敢过于无礼，少不得逢迎。这几日刻意避了，没再见过。”

“我的儿，你心下明白，爹爹自是宽慰的。”那刘铭竟无意说下去，淡淡喝了几杯，看了南雅几眼又道：“冬日里虽说不是大冷，可山里还是有冷风的，夹袄也是要的。你妹妹和你的冬衣要早早备下，妹妹新来，穿的都是你的旧衣，等我改日扯了布来，给你们做衣裳。”

她又是推辞又是道谢，云儿却是开心，拉着南雅说：“傻妹妹，爹爹应了做新衣，你答应就是。莫不是躲懒不愿意动手做？”

南雅赶紧恭恭敬敬道了谢。

父女均十分得意，一顿饭吃的是十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