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逢不识（3）（2/2）

“阿正这是要长大了。”哥吃口茶总结道。

“我看是脑子烧坏了罢。”

二哥呵呵笑了，道：“你跟阿正算是打娘胎里就认识的，怎么还成天看他不顺？”

我敛敛袖口：“这也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这辈子估计都改不了了。”

二哥抱了手靠在椅子上，脸上的褶子深得足以夹苍蝇：“你真应该好好感谢周夫人。”

“谢什么？”

他粲然一笑：“谢她没有一时兴起，拉着阿娘作亲家。”

我：……

乐天茶楼有位说书先生，各种演义传记说得极好，引得我时常光顾。近日讲的《骠骑将军传》甚是精彩，堪称我心头之最，这个把月我为了将它听个完全可是绞尽了脑汁想尽了法子。如今就要接近尾声，我可不能前功尽弃。

只是眼下点画这满眼恳求的样子实在是叫我于心不忍。

“姑娘，要不今日就别去了吧。许久没看书，不如在家中温习温习功课。奴婢昨日在院中洒扫之时夫人来过，还问起姑娘您最近的功课，奴婢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听琴软语道。

我拍了拍点画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在午膳之前肯定赶回来。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我朝饭吃撑了，肚子不舒服，想在房里歇着。”

“要是您赶不回来怎么办？肚子不舒服这借口奴婢这个月已经用了两次了。”点画瘪着嘴伸出两根手指，“夫人听了断然不会再信的。姑娘……”声调里带了些乞求。

我继续宽慰：“别担心，阿娘今日去了周府，按照往常的习惯该是过了晌午才会回来。况且，以她的脾气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我来的。等她想起时，我早已赶回府里，‘神不知鬼不觉’。你啊，就放一百个心罢。”

南平王府不远处周府离得近，算上是一条街上的邻居。周尚书公正廉明、严谨为公的性子很是对阿爹的脾气，又因公事经常往来走动，所以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我阿娘更是和周夫人交好，没事就跑到周府串门。

近日，阿娘跑周府跑得越发勤快，一呆就是大半晌，有时午膳都会在周家用过。

我那身为南平王的阿爹却是敢怨不敢言，每每于此只诺诺向我阿娘道一句“夫人早些回来，咱们好开饭”便再无下文。真真是惜字如金。

一开始我还好奇阿娘的动机，近来却是没打有闲心想这些。阿娘如此苦心经营街坊邻里的关系为我偷溜出府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一个大便宜从天而降，不捡白不捡。我怎能暴殄天物辜负上苍的一片怜悯之心？

是以，尽管点画因担心露馅对我千般撒娇万般阻挠，我却还是挥挥手义无反顾翻墙出了府。

匆匆忙忙赶到茶楼之时，那说书先生正巧在讲‘霍去病仁骠骑将军领兵出征大破匈奴’——我最喜爱的桥段。

扫一眼四周，听客们个个聚精会神，对说书先生那满嘴飞溅的唾沫星子基本上做到了视而不见。

二哥说，将士戍边是本事也是职责所在。我以为，讲故事的能让听故事的忘乎了所以，也算得上一种本事。

时辰未到，人还不是很多。我到二楼默默寻了个没人的位子坐了。

小二很是眼尖，见我就坐立即麻溜上前招呼。

我抬抬手照往常一样点一份糖栗子。

不许多时，便又涌进了一批客人。

对此我已习以为常。因听书不要钱，这家茶坊的生意一直很不错，时常人满为患。近日老板新请了一批从西域来的乐师演奏胡曲，又趁机出了几道新奇的吃食，其火爆程度便是更上一层楼。一向自诩不凡的周正夸赞这位茶坊老板懂得舍小博大“颇有些经商之道”。

我以为很是。

“见只见霍去病手持单钩□□，于赤红马背上飞身而起，对着来人纵身刺去，那人不敌，登时落马……”

我瞅了瞅空荡荡的盘子，又摸了摸别无他物的钱袋，很是郁闷。看戏听曲儿最是讲究氛围，这茶点乃营造氛围的必备之物。必备之物里糖栗子在我这儿算得上是王者。如今戏未听完粮先断，真真扫兴。

罢了罢了，还是继续听书罢，‘书中自有千种粟’。我如是安慰自己。

“那霍去病勇猛无敌，打得敌军落花流水，一众敌将不敢上前，丢盔弃甲而走，霍去病带着一骑精兵追将过去，恰在此时，忽有人探马来报……”

“周兄？”

我正听得正起劲，却听有人在身后轻声言语。我想自己虽有个周老七的绰号，不过却没人叫过我“周兄”，是以没有理会他。

半晌，又听那人在后面喊“少侠”。

这回我很是没有出息地转过了头。

都是前几日那个叫岑珞的闹的，叫什么不好非叫我少侠，搞得我如今对“少侠二字很是期许敏感。

“七兄，真是好巧，没想到能在此处见着你。”

眼前的人笑若星辰，眉宇尽显潇洒，不是前几日的岑珞却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