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制伞人（1/2）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所有的纷乱落幕，总算是干净了。

有些人兴奋，有些人哀叹，但是谢熠觉得平静。因为他感觉到了母亲的温暖，暖得永不逝去。

谢熠睁开眼，见到一个陌生的，被伤痕破坏了整张脸美感的老婆婆时，觉得这张脸有着一种别致的美好。

不过实际上，谢熠是被捏醒的，还笑得特别傻，嘴角还有可疑的液体物。

原本不太满意，打算说几句的李老太得坏话就说不太出口了，因为这孩子醒过来没被自己吓哭，就已经是一个怪物。她只是叹了口气，对自家姑娘女婿道：“是不错，只是根骨不佳。”

谢熠从小就落下了病根，虽然后来谢炳南也尽力弥补，但是一场病下来，底子都耗得差不多了。身体肌肉就没法说了，乱得不行，骨骼发育也不好。所以要说谢熠习武的根骨好，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李老太也算给了面子，只说是“不佳”而已。

沐先生看了一眼笑着抱起谢熠的夫人，要知道夫人以前也是不满意，但是现在却改变了态度。

“老太太，我小的时候就开始学医，后来当了三十多年的医生。从北逃到南，从南打到北。根骨好的人我见得多了，送走的更加多。义和拳时，我还小，但是懂事了，金盔铁甲，一身横练功夫也挡不住火枪。与倭人大刀长矛打了三十年，死的人太多了，多得我做梦都是一个个的故人。我不是武者，但是也知道，根骨确实很重要，但现在近身搏斗变得凶险隐秘，战场上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比根骨更加重要。而这个孩子现在虽然还不具备这个能力，可是却有这个潜力。至少我从医这么多年，没见过其它孩子有这个潜力。”

见李老太沉默没说话，沐夫人低声道：“十三弟在高丽没了。”

李老太长叹了口气：“论根骨的话还好挑人，这要挑的如果是神识，恐怕是真的要断后了。”

李老太摇了摇头，低头看着一脸懵懂的谢熠苦笑：“你们试着看看吧。盛世不学武，你们放不下，就试试。”

老太太拍了拍沐夫人的手，起身对站在身后的李广平道：“我知道你不想学医，但是医武不分家，武道就是兵道。如果你想学武，就跟着你姑学吧。”

老太太横了喜形于色的李广平一眼：“这李家，以前是男人制伞，女人卖伞。要论在外行走，一身的本事都在女儿身上。民国以来，女儿都快死完了，就轮到男人去死。所以我不喜欢你们学武，学医，学一点养生就很好。熙媛就很好，从军了也只是一个医生。”

熙媛，就是沐莲的母亲沐熙媛，谢熠曾经见过几次，也是一个西医，并不得沐先生喜欢。

但是这里的李家就是传说中的制伞人，却是谢熠第一次知道。

整个仙女地区，制伞人的传说流传很早。有记载的是捻军焚烧叶子湖镇，制伞人在镇上各家门口挂了一把纸伞。于是人们打着雨伞，背着行李家财跑到仙女避难，很多人因此活了下来。那次是叶子湖镇第一次被焚毁。

第二次是长毛北上兵败，乱兵入镇。也是制伞人提前预警，不过这次只有贫民逃了，富户打算以钱买平安。结果是叶子湖镇再次陷入火海。

第三次是河南“匪”犯境，这次就不仅仅是烧和抢，而是受灾活不下去的灾民来抢生存之地的。他们在仙女受到了制伞人带人截杀。

所以制伞人在仙女，那是接近仙女一样的人物，据说都是一些女人。而一直后来，人们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家里有什么病人，乡人们都会在院子门外挂上一把雨伞。一方面取伞“散”的谐音，要散掉晦气。另一方面人们还是相信制伞人会保佑他们。

民国，仙女是根据地，说制伞人与军队没关系，那一定不是事实。而且当时根据地的部队只要行军，人手一把油纸伞。三次革命时期，制伞人还曾经出现过。只是记忆中没人知道制伞人住在哪里。

为什么自己就没能发觉沐莲居然就是制伞人的后代呢？其实仔细回想，某些迹象其实还是十分明显的。

不管怎么样，谢熠现在似乎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

制伞人姓李，居住的到地方是在仙女群峰中其中一座的断崖上，只是到底是那一座，以谢熠的见识，还区分不出来。两层全木质的房屋镶嵌山崖内，青石垒起的屋基十分宽敞，让整栋房屋看不出来有多局促。

屋前的场地十分平整，面积也不小，甚至有四五亩大小的稻田。但是如果你在山下，是很难发现山崖上还另有千秋的。这大概就是几乎没人找得到制伞人的所在地的原因。

一株古枫树从山崖上的缝隙里长出来，枝叶盖住了木楼。只是因为山峰颇高，小楼里的光线很好。

谢熠跟在沐莲的身后，沐莲提着一个小竹篮，篮子里装着刚刚晒好的稻谷。谢熠拿不动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肌肉群的他走得歪歪扭扭，极不自然。不过谢熠坚持着，这相对于一个月前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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