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草皮爷爷（2/2）

草皮爷爷就闭了嘴巴。

解开草皮爷爷手肘上的装备时，非常费劲，因为已经和皮肤粘到一起了，巨大的铁护臂还有半截连在肩部，用结实的皮带和整个身体连接起来。护臂上的刀锋可以伸缩，不过刀只剩下了半截，这就可以理解他是如何把铁炉都砍开一个口。

拆除装备后的身体更加不能看。

连翘、半边莲熬制的药汤连泡带灌。谢熠觉得沐先生没把他当人治疗，而是当一头牛。

但是草皮爷爷居然神奇地活了下来。沐夫人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装备烧成了灰，断刀扔进了颖水河。他没说什么，就像死人一样躺在竹床上呆呆地看着天空。唯有谢熠和沐莲出现在他面前时才会露出笑容。

草皮爷爷的相貌随着治疗，居然发生非常大的变化，从一张国字脸变成了一个鞋拔子脸。据说这是一种能够易容的功夫，以前的那是假脸，现在才是真的，因为他废了，不够功力维持。

草皮爷爷是以眼看着的速度老的，头发从灰黑，直接变成了花白，特别是沐先生帮他剪成短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泛起，一下子变成了七十岁的老人模样。

到草皮爷爷能够走路的时候，由里就多了一个看门的老人。沐先生说是他的远房亲戚，没了亲人才从北方过来投靠的。

不管真假，人们默认了草皮爷爷的存在。

因为没过几天，沐夫人有迎来了一对残废军人夫妇。两个人是县里用专车送过来，胸前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章。军管会的老军官毕恭毕敬地把夫妇扶下车。

草皮爷爷坐在门口两眼无神地看着，没有迎接，也没有避开。

只有一只胳膊的妇人推着没了双腿的丈夫送走了那些官员。也没再由里停留，就被牛车拉着往紫林方向去了，来接的是小叔李广平。

没有觉得腰身佝偻的草皮有什么不同。

而草皮爷爷是由里这段时间救活的唯一江湖客。

这一年，以为武术焕发了第二次青春的人们，以为江湖的事情可以用江湖的办法解决。

一场接着一场的寻仇都在偷偷的进行。老家伙们不肯管江湖事，杀人见血的事情，紫林案军管会的处理方式就在眼前。大部分的仇恨都在道歉后不了了之，比如在骟牛客的参与下，黑瘦汉子就获得仇家的谅解。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幸运。江湖人为的就是那口气，那个名声。于是在白马，衍变成为了解放后最后一场地下比武。

比武的结果自然是惨痛。两个被医疗社送到由里来的年轻人，沐先生夫妇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死去。一个是心脏受创，一个是脾脏破裂，都伴随着复杂的并发症。因为这不是单一脏器损伤的问题，而是整个系统被破坏了。

军管会下狠心抓了一批人。但是也不能真的以命抵命，因为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于是体委对于武术纳入正规体育项目进行广泛推广的事情开始加速进行。《简化太极拳》从学校开始刮起了一道太极旋风，从武术简化而来的体操也成为了学生们下课时必须要完成的动作。

按照体委的说法，那就是对武术要进行正规化管理，不能让它成为社会的危害。

很多家传的拳法现在都被体委进行精简，然后允许成立地方武术队，按照比赛的标准进行传授和训练。而对于武术怎样适应比赛以及评分标准自然就成为了讨论的重点，一时之间，武术似乎成为全民的一大热门。

沐先生夫妇一贯地拒绝加入，连治疗受伤的习武者也有些敷衍。

草皮爷爷看着也摇头。

一次草皮爷爷很认真地对谢熠与沐莲说：“你们记住了，学武不能谋生，只能求活。谋生的不叫武术，叫把戏。”

沐夫人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实际上，草皮爷爷从好起来后，是很少说话的。那次应该是憋不住了。

同样的话在沐夫人嘴里是另外一套说法：“习武是用来作战杀敌的。武者不是医生，就是战士。表演确实不是武术，只是表演。不过体育用来全民健身，这是国防基础的一部分。身体好了，当了兵，再正规地教，这是长远之策。”

谢熠和沐莲都举起手：“我们学体育不？”

沐夫人笑道：“你们不学，你们当医生也好，当武者也好，要当最好的医生和武者。不当普通战士。”

草皮爷爷看着沐夫人嘴巴动了动，也没说什么，低着头去看守大门。